是啊,蛇劍早已失傳,就連今日延山派試劍會展出的,也隻是一把長刀。展應溪盯着薛撿,他面色難看,顯然是因為别人揭開了秘密。
怪不得要半夜在隐秘處練功。
兩束目光皆是落在身上讓薛撿有些膽顫,事到如今也知道合手上前一拜,請求道:“還請二位少俠替我隐瞞,我此舉的确是避于人前。自何壽年開始,延山派便沒有能修得虎刀蛇劍全式的弟子,我心中不甘,便偷偷在藏書閣想要找到有關的秘籍,隻可惜什麼都沒有發現。”
展應溪抱着胳膊:“那你現在練的是什麼?”
“我雖然沒有找到有關蛇劍的秘籍,但是我在暗室裡發現了真正的蛇劍。”薛撿靠在樹上,樹影斑駁落在面上,顯得此話神秘又謹慎。
“蛇劍?”崔鶴清好奇。
“就是蛇影劍啊,當初風中柳用的那一把。”薛撿朝二人打了個響指,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趕緊捂住了嘴。
剩下兩人對視一眼,展應溪收回目光,背着手上前了兩步:“你我都是江湖豪傑,一口唾沫就是一根釘子。現如今這世上會虎刀蛇劍的隻剩何壽年一個人,你雖心中鄙夷,但也不得不承認。”
薛撿别過臉沒有說話。
“我們可以幫你。”展應溪後退一步站在崔鶴清身邊,得意地揚起下巴,“要知道,何壽年如果死了,真正的虎刀蛇劍可就失傳了!”
崔鶴清低聲道:“本公子何時答應幫他了?”
展應溪用手遮着口:“你都說你風姿英偉了,這點小忙都不願意幫?”
崔鶴清哼了一聲,拂袖側過身:“真是不想跟你這種野蠻女多說幾句......”
薛撿左思右想,心中對功法的渴望還是超越了一切,“那你們要怎麼做?”
“放心吧,到時候我們會在梁掌門出發前去驚風寨一趟,等拿到虎刀蛇劍的功法,何壽年的生死自然無需在意。”展應溪道。
薛撿:“那我能做什麼?”
展應溪看着他:“告訴我們風中柳現下在何處?”
何壽年短短一句話中有三個要點,梁忘蜀,虎刀還有風中柳,梁忘蜀明知他此去有可能不回,甯願攜帶弟子圍困驚風寨,也避而不談風中柳。這令展應溪更加好奇其中的關竅。
薛撿撓着頭,道:“我不過也是聽别人的閑天才知道的。風中柳原是前掌門的女兒,蛇影便是她的配劍,本也是前途大好,卻被同門何壽年引誘。何壽年走火入魔,離開延山派後,她也不知去向何處,老掌門痛心疾首,風燭殘年之際将掌門之位傳給了梁忘蜀。”
“梁掌門是個好人,這麼些年常常有人看見他月夜獨酌,祭奠柳眠膝。”他補充道。
“一個惡徒,招惹了這麼多事端。”
崔鶴清垂眸靠在樹上,夜色襯得他眼睛上方的深壑格外暗淡,像是睡着了。
“這麼說,風中柳真的死了?”他眼眸微動。
薛撿開口:“習武之人,劍為人影,非死不得離身。蛇影劍就在延山派藏書閣,柳前輩又怎麼會棄劍出逃,客死他鄉?”
“所以——”他招招手讓二人過來,壓低聲音道,“我懷疑柳前輩還活着。”
薛撿蹙眉:“不過都是我們延山派的内部辛秘,你們還是離遠點。”
另外兩個人門神似的杵着,崔鶴清忍不住道:“到底是要不要我們聽啊?”
展應溪一擡眉梢,保持懷疑态度:“你不會......說完了吧?”
“你之前說的梁掌門月夜獨酌是在什麼地方?”崔鶴清問道。
薛撿往身後一指,“在身後那處瀑布那裡有個峽谷,峽谷邊的山崖叫上弦月,聽說是從前柳前輩的住處,現在荒廢了。”
月牙高懸于頂,清冷的月色落在孤峰懸崖上,銜接着水澗,似從天外而來的玉龍,一頭紮入晴雪飛灘。
古松高聳入雲,綠竹俊秀挺拔。一片竹葉悄然搖落,展應溪後退一步,飛濺的水珠濺在眼前的石塊之上。碎石一塊塊壘起,經曆風雨雕琢,竟然組成了一塊巨大的石雕,遠遠看去像是仙人指路。
撥開遮擋的亂枝,上面刻着四個模糊不清的字——囚光躍雲。
果然是躍雲峰。
她擡起頭,往那瀑布之源看去,可是要如何上去呢?
薛撿歎了口氣:“上面本有一座可以行的吊橋的,隻可惜好幾年前就斷了。”
展應溪忽然感覺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正擡頭卻見崔鶴清黑漆漆的身影走到跟前,“呆雀,見過什麼是輕功嗎?”
語言落地之時他縱身一躍,踩碎碧綠的湖泊,淩波而去。身影像一隻輕盈的烏雀,翻身攀上了石壁。
石壁沾了水,泛着冷光。
崔鶴清靠在棵石縫間伸出的樹幹上,像一隻晝伏夜出的蟬。
他伸出手,語調悠然:“呆雀,要不要爺拉你上來啊?”
“不用了。”隻幾瞬,展應溪已經将他的招式摸了個七七八八,踏水而去,登山攀壁。她還不忘拉住薛撿,薛撿身有輕功,但是在濕漉漉的峭壁上還是不算輕松,顫顫巍巍地抓住一根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