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衣劍、林中熊都是江湖中沉默的号角,他們身負武功,為人俠義,手一攥便是以江湖之名。他們獨行世間,卻會在合适的時機露面,或參與盛會或行俠仗義,留名之時便隻有這寥寥字眼以供衆人猜測。
段鏡徐轉頭看向展應溪二人,好奇:“那二位姑娘呢?”
展應溪和蔡蔡面面相觑,她用刀柄捅了捅蔡蔡的腰眼,低聲道:“問你呢?有什麼打算?不是要闖蕩江湖嗎?”
蔡蔡一躲,癟嘴道:“我方離開驚風寨,哪裡知道哪對哪的。”
“你打算去哪?”她托起下巴,笑得跟朵花似的,“我跟着你呗!”
展應溪垂眸,一端茶碗道:“濟林寺。”
“濟林寺?你想不開去寺廟幹什麼?”蔡蔡訝然。
展應溪把玩着手裡的杯托,慧真說過他的師父是個很厲害的方丈,找到濟林寺,或許能離師父劍上那顆迦葉心的真相近一些。
濟林寺在開封,離這裡尚有些距離,那幾位黑衣客既然能拿到假的迦葉心,那必是掌握了真迦葉心的線索,不然為何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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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陣陣拍打着河灘,展應溪坐在河邊磨刀,擡頭時一輪金烏正緩緩沒入泛白的河水中,融化成一灘金泉。
遠處一隻木船緩緩行了過來,翹腳處懸了隻雕花燈籠。船夫手持船槳朝岸邊兩人招手:“二位,可要乘船啊?”
蔡蔡将手放在嘴邊大喊:“請問船家是往何處去啊?”
船家頭戴草帽,一晃手中船槳便是一道漣漪,他回答:“過了這條河便是江陵了。”
展應溪站起身,船上清一色穿紅着綠的嬌俏小娘子,正靠在邊沿看水景。她們一邊說話一邊嬉鬧,笑聲很快傳到了這邊。
蔡蔡伸直了腰:“左右我們去開封也得過這條河,不如就上這條船吧,還有好些姑娘家呢!”
二人在水面上的倒影因為船身靠近産生的漣漪而散成圈圈紋路,展應溪背起磨好的雙刀,對着船夫一作揖:“那便謝謝船家了。”
索性他們看見自己背上的雙刀也不該輕舉妄為些什麼。
蔡蔡三兩步踏上船闆,旋即伸長手臂駕輕就熟地跟那邊的小娘子打招呼。
船夫草帽下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展應溪,猜測她是個行走江湖的俠客,便道:“這位女俠去江陵做什麼呀?”
展應溪坐在木箱子上,回答:“去尋親。”
“喲您還有親戚在江陵呢,是做什麼的?開鋪面的?做什麼營生的?”他好奇。
許是一路劃船無聊,又聽得那邊的莺莺燕燕說個不停,他自己也口幹舌燥,抓住展應溪就問個不休。
船上除了展應溪二人,還有四個年芳二八的姑娘,她們将蔡蔡圍在中間,不時摸一下頭發,掐一把臉,欣喜道:“小丫頭,告訴姐姐們要去哪裡啊?”
她們看見了蔡蔡腰側的劍鞘,故作驚吓:“喲還帶着劍,好一個要闖蕩江湖的小女娘,要記得保護姐姐們啊!”
她們嘻嘻哈哈笑作一團,蔡蔡摸摸腦袋上的發髻,羞赧道:“幾位姐姐說笑了,我叫蔡蔡,你們怎麼稱呼?”
她們互相介紹着,個頭高的姑娘叫翠心,着粉衣裳的叫玉蓮,流蘇髻簪杜鵑花的叫翁甯,剩下那個鵝蛋臉抱琵琶的叫綠倚。她們都是坐船去江陵一間有名的叫紅樓的酒坊,綠倚抱着琵琶,滿目期骥:“那可是全江陵最好的酒坊,有最好的舞伎和樂伎,也有最好的酒和菜。一年到頭,途徑江陵于紅樓落座的達官貴人不勝枚舉。姐姐們抱着這一手琵琶古琴絕技,自然要去最好的地方。”
蔥白的指尖輕攏慢撚,左右撥弦,一曲繞鳳樓于琵琶間流淌莺啭。和着水濤之聲,竟有幾分殺伐銳利間的鐵血柔腸之感。
玉蓮用銀鈴般好聽的聲音介紹:“這是我們南鄉樂班最好的曲子繞鳳樓,蔡蔡妹妹聽着可好?”
“好及了!”蔡蔡拉過坐在船邊吹風欲打盹的展應溪,問道,“阿溪,你瞧着呢?”
展應溪睜開眼睛,擠出一個笑容:“諸位姐姐,我是個粗人,沒聽過曲子。今日初次聽,隻覺得是天外來音,好聽極了。”
聞言綠倚捂嘴笑,打趣道:“瞧着你呆呆的,沒想到說話這麼好聽。再說幾句好聽的,姐姐有賞!”
一旁倚船的翁甯笑着怼她:“你那什麼打賞人家妹妹,頭上那二兩銀玉嗎?”
聞言衆人皆是哈哈大笑,綠倚也不惱,羞紅了臉去摸發髻上的木蘭花簪,将琵琶一放,道:“待我成為紅樓第一樂伎,頭上可就不止這點東西呢!到時候我就......”
她摸摸頭發又摸摸耳垂,作出摘耳墜的模樣,“這些這些,通通都賞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