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冷的槍管插進喉嚨的感覺非常糟糕。

尤其是這把槍還裝了實彈。

“對基礎招式的銜接勉強算你合格，接下來是對火焰強度的考察——有什麼仇恨的東西嗎？”

在reborn惡劣的笑容中，澤田綱吉含淚搖了搖頭。

他能說他現在最仇恨的就是頂着他喉嚨，壓着他舌頭，把他嘴撐爆，随時可能爆彈的這把槍嗎？

他不能說。他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炸了毛的小貓撓爪子一樣毫無殺傷力。

别這樣，頂的太深，要窒息了啊！

略微缺氧的狀态讓澤田綱吉的目光有點渙散，他隐約聽見reborn繼續問：“那麼，有愛的東西嗎？願意付出生命去保護的。”

愛？

澤田綱吉愣住，一瞬間，他腦袋裡閃現出無數的片段。

“初次見面，我叫屜川了平。未來有機會的話，一起極限地出任務吧。”

“我從來沒見過綱吉君這樣單純的人呢。很溫暖也很幹淨，簡直就像是為了拯救我才會出現在這裡的一樣。”

“如果是的話，阿綱你想感謝怎麼感謝我？”

“說真的，十代目，我從來不覺得命運對我有什麼不公。因為在遇見您的那一刻，我對命運的一切怨恨和不甘，就此一筆勾銷。”

“澤田綱吉，你知道嗎？我從六年前開始，就不吃糖了。”

“不過，無論如何，謝謝您……boss，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完完全全屬于我的，我會把它珍藏一輩子的。”

還有，

“重新介紹一下，我是第十期團兼整個新大陸科考計劃的代理總負責人，reborn。”

他愛的東西很多啊。每一樣都是願意付出生命去保護的。

情感，決心，意志……

這些飄渺不定的，被稱為信念和覺悟的存在，是一個人點燃火焰的關鍵。

reborn仔細審視着澤田綱吉掙紮的表情，半晌後，對着放棄掙紮的澤田綱吉點頭，優雅沉靜地開口：“記住這種感覺——Ciaos。”

砰——

子彈穿過澤田綱吉的口腔和喉嚨，一刹那，他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reborn，瞳孔失焦，呼吸停止，連握住武器的雙手也在一瞬間的緊繃後癱軟下來，腦内一片空白，隻剩下那聲槍響反複回蕩。

他被貫穿，被洞開，但是沒有傷口。

隻有火焰，無盡的火焰，伴随着渾身的顫栗和感官的激活而燃燒——瞬間，他聽見了自己心跳，呼吸，甚至肌肉的律動，又仿佛看見了‘自己’是如何打開門閘，或者說被打開門閘的。

【當前炎壓輸出強度：警告！檢測系統過載！】

火焰的點燃需要決心，而對于決心，獵人們有一個公認的觀點。

那就是恨比愛強烈。

不甘，憤怒，懊悔，仇恨……人們對于痛苦的感受阈值遠低于對幸福的感受阈值。一個祝福，一聲誇贊遠沒有一句咒罵，一記侮辱要讓人來的深刻。

人們常說，童年的創傷要用一生為代價去治愈，但反過來，少有人說自己的童年，能夠溫暖到能去治愈一生創傷。

因此以痛苦來點燃火焰，是最簡單的路徑。

但這一公理，卻在眼前的孩子身上失靈了。

請愛我。

明橙的烈火從那雙燦爛的眼睛中凝結與流轉，像是淚水，亦像是光芒，沿着犄角，羽翼和尾巴蔓延，浸透铠甲，又因龍化姿态而沾染出藍綠兩色的美麗絲帶。

有那麼一瞬間，reborn可以确定，臨界狀态下的澤田綱吉反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冷靜到像是眼中空無一物。

“很不錯，阿綱，我喜歡你這樣的目光。記住這個狀态，這就是你的臨界爆發姿态。”reborn收回手槍，他将失控的澤田綱吉拉起，輕輕拍了拍對方，溫柔地把年輕首領的意識呼喚了回來，“聽得見嗎？”

“……聽得見。”

列恩重新變化成了片手劍，澤田綱吉看見reborn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露出了一個真心愉快的微笑。

“那麼，蠢綱，我也可以嘗試動動真格了。”他确實喜歡這個事事超出他意料的學生，更不要說，對方居然願意主動送上門給他發洩一下壓抑不住的躁動。

還真是，尊師重道的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