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海連綿,草地廣闊,天朗氣清。獵場内營地外十分喧嚣熱鬧。國主勉強走出帳外,凝眸遠望,他的臉色灰白,就像抹過一層石灰。國主看着一旁的侍從官清點獵物,不少王公大臣聚集起來一邊附和。樂猰早已将公主所獵盡數交了上去,如今正守在營帳外,眉目緊蹙,四處張望。
侍從官向國主彙報狩獵成果:“國主,如今公主的獵物數量排在第三。今年沒有獵到特别大的獵物。不過大隊人馬還沒有回來,興許還會有變數的。”
國主道:“天快黑了,你差人去喚她回來吧。可以繼續開始接下來的環節了。”
侍從官應下。國主望着漫山遍野的秋葉,任由秋風吹在蒼老的面頰上,他或許是響起了從前的年少時光,那個時候誰不喜歡跑馬射箭,隻是年齡大了,不方便動了。年齡大了,做什麼事情也都要左思右想。
此時,遠處山坡上有一個人影直直墜了下來,引起了現場衆人的連聲驚呼。那人影墜下之後,一瘸一拐的站起,朝衆人所在的營帳奮力奔了過來!
“啊啊啊啊——”
“怎麼回事——”
弓箭手目光兇橫,直指那人,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等一下!”說話的是樂猰,他極速沖上了山坡,想着那矮小人影奔去。樂猰将他扛在背上,立刻将他背回到營地中央。衆人圍攏,辨認出那是一個神身負重傷的衛兵,而且正是樂猰之前安排的那一個小衛兵。
“長官!”小衛兵吐了一口血。細細看來,他身上被箭矢洞穿了三處地方,一定是為了通報,自己忍着劇痛艱難返回。傷口上還在汩汩滲血,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國主也被驚動了,在侍從官的簇擁之下到此。
“誰?他是誰?”這是國主見到渾身是血的小衛兵說的第一句話。面前的小衛兵簡直就像是一個血人。
“禀國主,此人是獵場衛兵!獵場外恐怕有埋伏。”樂猰朝那奄奄一息的小衛兵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誰射中了你?!”
小衛兵目光渙散,一開口嘴裡就湧出血來:“是,是咱們自己人!”小衛兵說完這句話之後,臉色驟變,直接噴出一口血來,徹底沒了動靜。鮮血滲進土裡,暗黑的一片,讓人膽寒。
“醫官呢,有沒有醫官,來給他看看!”身旁的侍從官皆慌了神。
樂猰把兩指放在小衛兵的手腕處輕按,搖了搖頭道:“沒救了。”
“什麼叫自己人?”國主駭然,“他剛才可說的正是其他衛兵射死他的?樂猰?你說?你不是也帶了幾個人也去看守了嗎?!”
樂猰道:“負責獵場外圍看守的是禁衛兵,并非卑職的人。卑職手下隻有六名衛兵,這人便是其中之一,我讓他在公主後面遠遠跟着,如果發現有什麼情況立刻回來禀告。”
這話一出,猜測四起。如果小衛兵被自己人射殺,那麼說明公主的處境也十分堪憂。
不知道是誰在傳言:“跟在公主後面?公主難道遭遇不測了?”
國主面上血色盡褪,顫抖道:“負責看守的禁衛兵首領過來,樂猰你帶人去把公主給我找回來!”
樂猰:“遵旨!國主您在此地,也要加強防衛,切不要掉以輕心!”
國主:“你找到公主之後立刻回來!今年的秋獵暫且如此了!找到公主之後大隊人馬速速回宮!”
“是!”樂猰帶着調配來的人馬,拿好弓弩、刀劍、還有鳴镝,足足有二三十人的隊伍即刻出發,卷起迷霧似的揚塵。
衆人都面色凝重,手裡捏着一把汗。眼看着國主站不住,就快要摔倒下來,兩名侍衛官立刻将他扶到營帳中的坐榻上後,國主才漸漸穩住了心神。頃刻之間,北山上風雲突變,烏雲聚集在此地,天光昏沉,簡直要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在場王公大臣、衛兵侍從皆不敢大聲言語,可是他們按捺不住緊張,嘴裡絮絮叨叨的。
“怎麼辦啊,犬子好像也跟着公主去了!”
“我家那個也是,要是能把公主救回來!就太好了!”
“一定沒事的。”
連左右侍衛都是一個誰不知道你們安的什麼心思的眼神。
驚馬山。
相師三進驚馬山,他想要找一處可以安置難民的地方。常言道,天地之間上清下濁。地勢高峻的驚馬山,比起山下清靈之氣多了,渾濁之氣少了。
算是個還不錯的地方。相師有所收獲,連語調都輕快了不少:“是騙來呢,還是打暈了帶來呢?最好是有天然的屏障,如果沒有的話,也可以設個陣法。洗掉記憶也不是不可以,當然那是下下策。”
在驚馬山的深處,有個夾在兩大山脈中的谷底,草植豐沛,河流清澈。相師躺在草地上,目光沖着天空,頭發披散下來,須臾之間他已神遊天外。視察多番之後,他興奮道:“好地方,好地方!稱此地為桃源也不為過,真真一點濁氣也沒有。東國難民可以在這裡安心的生活下去。”
神識突然異動,元身附近恐怕有異動。相師幹淨把自己的神識給拽了回來。一隻小山羊盯着他,用嘴推着他,看樣子是想要把相師給推開。
一個稚嫩的嗓音說:“你擋着咩咩吃草了。”
是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女孩,雖然破爛,但是很潔淨。她的笑臉也很幹淨。
“這片山坡的草最好吃了,咩咩最喜歡了。”
相師翻身起來,笑問:“小姑娘,你家是住在這山上的?”
小姑娘道:“是呀,是呀,你為什麼戴着面具啊。”
相師道:“因為我不太好看。”
小姑娘左不過六七歲的樣子,頭上有兩個抓髻,煞是可愛:“可是你身上香香的,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