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師妹,這畫可看清了?”
滿身狼狽的男子面上神情挑釁,斜睨了眼被對方的劍劈落在地的畫卷,又擡眸盯着雲渺。
雲渺沉着臉,似乎并不在意對方的挑釁唇瓣輕動:“滾出去。”
她手中執着長劍,劍尖離那男子的喉嚨隻有半寸距離,隻需稍稍一刺便能取了對方性命。
李仲舟嬉皮笑臉伸手試圖推開自己頸間的劍尖,“師妹莫生氣嘛,你瞧你這夫君對你也并非真心,你不若便跟了我,豈不更好?”
雲渺見對方仍在糾纏,手中自是不再留情,長劍無視落在不系舟劍尖的手便要繼續往前刺。
李仲舟見雲渺是來真的,忙不疊退後幾步。
雲渺冷冷看着對方退後的動作,語氣又重了些:“我說滾出去,否則你這條命也不必要了。”
長劍往前一掠,劍鋒毫不留情地在李仲舟的脖頸之中留下一條血痕,血珠登時冒了出來,淌下流入了其本就髒污的衣領之中。
李仲舟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脖頸,染了一手的紅,原先的嬉皮笑臉也收了起來。
因為他意識到,雲渺方才說要殺了他的話并非玩笑。
“雲渺,你真敢?我父親可是尋仙宗的副宗主!”
“你猜我敢不敢?”雲渺手中依舊緊捏着長劍,劍柄處的指節已經泛了白。
“滾。”
“好好好!你給我等着。”
李仲舟似是怒極反笑,丢下一句狠話便捂着脖頸摔門而走。
屋中那執着長劍的人影卻久久未動,久到窗牖之中落入的陽光也換了軌迹。
雲渺定定立在原處,有些無力地收回了手,她再次垂眼看向那副已然斷裂成兩半的工筆人物畫。
畫卷上那張與她幾乎一樣的臉落在雲渺的眸中,可雲渺知道這不是自己。
落款處的時間,近乎百年。
而她同落款處那人——她的夫君,相識不過三月。
這人,自然不會她。
可這又是誰呢?
雲渺不知道。
雲渺眨了眨眼,一顆淚無預兆地自她的眼眶之中掉落。
好巧不巧,那顆淚亦落在了畫中之人的眼下。
兩人此時更像了些。
雲渺愣了一下,接着卻不由自嘲地笑了。
先前許多她未想通的答案,眼下也一一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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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前,近天鎮。
昏暗的小巷之中倉促的腳步聲同急促的呼吸聲交織着傳入一前一後二人的耳中,傳遞着截然相反的情緒。
眼看着男人的手就要抓上雲渺的胳膊,一道不屬于二人的,陌生的腳步聲迎面而來。
這陌生的腳步落在雲渺耳中,她循聲望去。
她不知對方是伸來的救命稻草,還是即将阖上的另一邊牢籠。
但還不等雲渺看清來人,身後男人略微拉遠的腳步聲隐約給了雲渺答案。
雲渺再次偏轉了視線向身後之人看去。
許是身後那男人也摸不清此時出現在幾步外的男人的身份,其動作也稍稍收斂了幾分,但仍舊不遠不近地跟在雲渺身後。
雲渺自然不打算放過這個機會,腳下步子沒有絲毫松懈,仍舊卯足了勁往前跑着。
她三步并作兩步,急促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巷中更是明顯。
朦胧的夜色在雲渺的視線之中搖晃着向後倒退,而迎面而來的那陌生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擡眸往雲渺這處看來,而後又往她的身後看去。
不過男子隻淡淡一眼瞥了,便收回了視線,腳步依舊。
動作間,雲渺腳步已至男子身旁。
而身後的男人也暗暗加快了腳下步子,微不可察地再次縮短同雲渺之間的距離,像是在等待那陌生男子的經過繼續之前未得手的事。
小巷正空之上,厚重的雲層遮去了大半的明月,小巷昏暗的夜色之中,月白色的衣擺同玄色的衣擺交織在一道。
二人擦肩之際,月白色寬大衣袂之中忽地有一隻細白修長的手抓上來一旁男子玄色的衣擺。
雲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巷中其餘二人的動作都略微停頓了下。
雲渺停下腳下步子,偏過頭,視線落在自己攥着身旁男子玄色衣袖的手背之上。
其實雲渺自己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麼想的,如此情形之下竟會對一個陌生人寄予希望。
又一道視線落在了雲渺的手背之上。
許是回過神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雲渺拽着男人袖擺的手微微一松。
不過下一瞬,還不等雲渺的手松開男人的袖擺,便見其重新抓上了手中的那片布料,甚至力度比起方才更重了些。
雲渺頓了頓,用隻有二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幫我。”
許是因為身體之中那不知是什麼藥的藥力作用,雲渺的聲音虛弱中帶着輕顫,以及幾分壓抑着的,陌生又微妙的情.欲的意味,此時落到耳中,連雲渺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聲音分外陌生。
男人聞言不由輕蹙了下眉,面色如舊,卻莫名多了幾分嫌惡與不耐。
他并沒有直接以言語給予雲渺回複,但是他的動作卻很是态度明顯地給出了答案。
隻見男人的另一隻手十分幹脆地擡起,又落下,随即便要将雲渺落在自己小臂處的手拂開。
指骨分明的手不經意間掠過雲渺的手背,懸殊較大的溫度感知的對比之下,雲渺不由瑟縮了下,抓着男人衣擺的手不自覺地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