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徵說道:“你說得是什麼話,世界難道不是以真心換真心?”
柳硯詞突然羨慕起裴雲徵了,這麼簡單的頭腦應該能體會到好多的快樂吧。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在期待着用真心換真心,但當有人将心真正掏出來給你看時,真的會去珍惜的人卻又少之又少。”
柳硯詞想了想,又覺得這句話用在裴朔的身上不太合适,畢竟他對皇帝那是百分百投入了真心。
繼而柳硯詞又歎氣道:“人心太複雜了,搞不懂搞不懂。”
“總之,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對别人好這件事上,付出再多也有可能打水漂,這才是常态。”
裴雲徵不以為意道:“我還是覺得真心能換真心,一開始相向奔赴是很難的,兩個人若是想長長久久在一起,定要一個人不去計較路上誰邁出去的步子比較多。”
“我明白了,你是那種會為了一個人千裡奔赴的人。”
裴雲徵笑笑:“你不覺得很浪漫嗎?”
“浪漫個屁,累都要累死了,相比較跋山涉水的去見一個人,我更喜歡恰好在路上相逢。”
“聽上去也很浪漫,可是路上偶遇的兩個人很難不約而同的一條路走到黑。”
柳硯詞發現她和裴雲徵理念上有許多的不同,人為什麼要和另外一個人一條路走到黑呢?到了徑陌路口,該往左的往左走,該往右的往右走,反正每條路上都會遇到不同的人。
一個人若是原本想要去深山,另一人想要去看大海,而看大海的為了能夠和去深山的人多走一段路而放棄了去看大海,難道以後她就會得到對方的感激和報答嗎?
根據柳硯詞對人性的觀察,不是的。
以後她多半會被狠狠拿捏,如果有一天看大海的不再遷就去深山的那個人的想法,對方說不定還會埋怨她。
但是如果想要去看大海的人一開始就不做那個會遷就對方的人,她非常堅定地前往大海,說不定去深山的那個人反而會調過頭來跟随她。
柳硯詞始終覺得大多數人的智慧和品質都停留在一個很低的狀态,他們喜歡在感情裡玩博弈,你對我越好,我就越無視你,反正惹毛你的成本很低,讓你不痛快的代價很少。
所以一個人會不會對另一個人好,大多數時候和對方對不對自己好沒什麼太大的關系,相反你昂起頭高傲地走,對方反而覺得你超級有魅力。
裴雲徵輕笑道:“依你這樣說,世上的人豈不是都不用去付出?大家都等着别人來遷就自己?”
柳硯詞點點頭道:“那就看你自己想要獲得什麼了,反正據我觀察,在感情裡過得好的都是不太拿對方當回事的。”
“據我觀察,嶽母年輕的時候對嶽丈付出得極多,後來嶽丈用千百倍的好還了回去,這難道不就是活生生的拿真心換得真心的模範例子?”
“你少拿特等獎去标榜普通大衆,像我爹這樣的人很少的,你要相信大多數人都是沒什麼良心的。”
“那你呢?良心還在嗎?”
裴雲徵突然扭頭盯着她,他微微垂着頭,眼尾上揚。
柳硯詞被他看得有些發慌,從小到大都是她欺負裴雲徵的,其實她心裡也知道若不是他處處讓着她,也不見得她能讨到多少好處。
十二歲之前,她還沒離開家,那時候她就和現在的裴雲徵一樣,頭腦簡單,也信奉我對别人如何,别人定然也會如何待我這一套,所以小的時候她對裴雲徵打歸打,但對他好起來的時候那也是真的好,他今日給她一顆棗明日她就還他一筐梨。
曾經,她也是如朝陽一般明媚的人啊,有時候她還挺懷念的,那時候過得是真快樂。
她覺得如果沒有那十年,或許她真的會像許多小姑娘一樣沉溺在丈夫的維護和包容裡。
柳硯詞搖搖頭道:“我品質低下,志不在做一個有良心的人。”
她繼續說道:“你不要覺得我們既然做了夫妻,你就有義務一定要對我好,如果有一天,你我注定要走不同的路,你千萬不要放棄自己原本的道,這樣大家都能過得松弛些,我們不要把日子過得和爹娘一樣,繃得像是随時會斷的繩子,這樣好沒意思。”
柳硯詞将肩上的落葉拂去,大步向前庭走去,裴雲徵拽住她:“你要做甚?”
柳硯詞掙脫掉他的手,淡淡道:“我要是娘,被自己丈夫愛答不理一回,我就立馬去跟他和離,守在這門口作甚?”
話說回來,柳硯詞便是今日裴朔和姜燕瑩冷戰的導火索,一般人這個時候躲着還來不及,她上趕着往上湊,裴雲徵拉都拉不住。
姜燕瑩坐在武器庫外心情一點一點涼下去,她又敲了敲門,裡面終于傳來一點聲音。
“你早些睡吧,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她問道:“你真沒生我的氣?”
“沒有。”
裡面的人坐在椅子上專心緻志地擦着紅纓槍。
身下的輪椅突然一動,把姜燕瑩吓了一大跳,她扭頭看見自己最讨厭的那張臉,頓時破口大罵。
柳硯詞将輪椅推得飛起,一溜煙就跑到了後院,院子裡開滿了鮮花、還有桃樹、李樹,柳硯詞将輪椅擱在一旁,三兩下爬上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