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日複一日,謝無終每天都樂呵呵的,溫柏舟則把自己修煉成了個煞。
後來回想當初,溫柏舟覺得或許小時候他就喜歡謝無終了。
這些年,他不再妨礙謝無終交朋友,也不會阻攔他參加興趣活動,有時候,溫柏舟甚至刻意回避,讓謝無終一個人出去玩。
可是無論去哪兒,無論到多晚,謝無終總會回來找他,也從不在外頭過夜。
甚至于在刑警隊時候,某天謝無終跟朋友們喝酒,喝到記不清自己家在哪兒,也能跟出租車司機流利地說出溫柏舟家地址,然後在溫柏舟開門的時候,一頭栽在他懷裡不省人事。
溫柏舟把人抱進去,輕輕放在床上,盯着人家粉撲撲的臉蛋兒看了半宿。唇瓣因為酒精的原因更顯殷紅,好像甜美的糖果,吸引他漸漸靠近。
溫柏舟一點點湊過去,漸漸感受到對方灼熱的氣息。
就在他即将失控的前一秒,謝無終突然彈起來,大喊一聲:“溫柏舟管不了我!喝!”然後又“嘭”一聲倒回去。
溫柏舟臉色黢黑,那一刻很想把謝無終親死在床上。
第二天,江明月問他:“謝無終跟誰喝成這樣的?”溫柏舟還在氣頭上,把江明月好一頓突突。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再次面對許歲安,溫柏舟内心坦然。
他沒有禁锢謝無終,即使謝無終有了很多朋友,即使外頭的世界燈紅酒綠,謝無終也還是會回到他身邊,隻醉倒在他懷裡。
感應水龍頭關閉,溫柏舟抽了紙巾,輕輕擦拭掉襯衫上的水漬。許歲安站在旁邊看着,饒有興味。
“我很好奇。”許歲安忽然道:“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還賴在他身邊?”
溫柏舟冷笑:“這都多少年了,你還用原來這一套?”
許歲安一噎,四下無人,他也不再維持假笑。“如果是小說世界,就容易多了。給你一個億,離開謝無終。”
溫柏舟停下手裡的動作,并沒有因為許歲安以金錢衡量謝無終而惱怒,隻淡淡評價了一句:“異想天開。”
許歲安表情不變:“你比我有錢,這我得承認,但那是你爸媽的,論賺錢能力,你不如我,再大的家業在你手裡,也隻能慢慢敗掉。”
溫柏舟丢掉紙巾,低頭俯視許歲安。“我說你異想天開,不是因為我比你有錢,是因為你不明白重點。不管你給我多少錢——”溫柏舟一字一頓,鄭重告知許歲安:“謝無終都不會離開我。”
許歲安面色變了變。幾年未見,他以為溫柏舟還是當初那個炮仗,一點就炸,會因為他的話牽動心神,自我懷疑。
許歲安忽然後悔,後悔當初在學校的時候,沒有直接擊垮這人的意志力,讓他有了翻身的機會。
那就打擊得更重一些吧,刀子捅到深處,慢慢轉動,鋒利的刃将内髒切割,拔出時連皮帶肉,才更有意思。
這次,露出冷笑的是許歲安。“你哪兒來的自信?”
“他跟我,住在一起。”溫柏舟道。
許歲安忽然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仿佛溫柏舟在說相聲。
突然,他止住笑容,擡手指向溫柏舟,惡狠狠道:“那是因為你全家害死他爸!讓他無家可歸!”
殺人誅心,話語如同利刃,幾乎将溫柏舟捅了個對穿。
盡管溫柏舟勸過自己很多次,但謝叔叔的死始終是他們無法逾越的溝,讓他的喜歡埋于心底,不敢宣之于口。
“我盡全力對他好了……我爸媽也是……我們都很愛他……”
溫柏舟的聲音很小,幾不可聞。他不是在反駁,而是在辯解,毫無底氣的辯解。
許歲安的笑意更冷,話語比方才更加鋒利:“謝叔為了你們一家豁出命去,你們就把他的孩子養成童養媳?”
溫柏舟啞口無言。
“你要真為他好,就早點離開他,讓他過自己的日子。”
甩下這一句,許歲安轉身就走。
溫柏舟站在洗手池前,鏡子映出他毫無血色的臉。
溫柏舟跟許歲安回到辦公室時,已經整理好情緒,至少不像方才那樣灰敗了。
謝無終看到溫柏舟進來,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立即起身告辭,态度不算冰冷,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臉上挂的是職業假笑,連帶着對許歲安的态度都沒之前熱絡了。
許歲安原想送他下樓,但這會兒一頭熱隻能徒增尴尬,他并不傻。于是許歲安借口有會,不能遠送。
貴客老闆不送,那就得是秘書的了,秘書吞了吞口水,賠上笑臉,跟着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