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在沈玉恒手中裂開一道細縫。滾燙的茶水混着血絲滴在案幾上,他卻渾然不覺:"你究竟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喬明玉取出絲帕慢條斯理地擦拭桌面,"剛好知道當年陛下寵幸了一位漠北不知名的……"
沈玉恒猛地掐住少年脖頸:"找死!"
喬明玉不躲不閃,甚至帶着微笑:"殿下不妨用些力...隻要我今日死在這裡,明日全京城都會知道三皇子的生母是個連名分都沒有的..."
沈玉恒突然松手,因為一把匕首正抵在他腰間。少年明明被他扼着喉嚨,卻不知何時将利器對準了他。
"咳……咳…殿下冷靜了?"喬明玉收起匕首,整理好被弄亂的衣領,"學生今日是來談合作的。"
"合作?"沈玉恒冷笑,"我憑什麼信你?"
"憑我知道岑二已經回京。"喬明玉抿了口茶,"憑我手裡有當年經手軍饷的證人名單。"他忽然壓低聲音,"最重要的是...憑我知道殿下生母的秘密啊。”少年突然露出微笑,“殿下,你沒得選,你隻能信我。"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沈玉恒慘白的臉。
"你想要什麼?"
"很簡單。"少年指尖輕叩案幾,"管好您和岑二少的手,别沒事就往厲北離那裡摸。"
沈玉恒眯起眼:"你跟厲北離是什麼關系?"
少年倒茶的手穩如磐石,“是不需要殿下知道的關系。”
雨勢漸大,水珠順着屋檐串成珠簾。沈玉恒盯着少年被水汽模糊的側臉,突然笑了:"難怪...喬公子好手段。"
"彼此彼此。"喬明玉起身作揖,"三日後我會送來名單。作為交換..."
雨幕中,喬明玉的白衣漸漸隐去。沈玉恒摩挲着腰間玉佩,突然對于柏祁道:"去查查,喬明玉和厲北離之間發生了什麼。"
“是,殿下。”
陽關城外,厲北離正在營帳内查看地圖,忽然帳簾被掀開。冷千秋帶着夜露的氣息走進來,手裡端着藥碗。
"喝了。"
厲北離皺眉:"我又沒受傷..."
"預防漠北的瘴氣。"冷千秋不由分說将碗塞到他手裡,"你父親已經脫離危險,但需要靜養。"
厲北離一飲而盡,被苦得龇牙咧嘴:"喬明玉呢?那小子神出鬼沒的..."
"回京了。"冷千秋收起藥碗。
帳外突然傳來喧嘩,兩人沖出去時,隻見幾個将士們在摔跤比賽,衆人齊聲哄鬧歡呼,給對手和同伴鼓勁。
“這群傻子,我還以為發生……”厲北離一邊往營長走一邊說,"你剛才說喬明玉回京了?什麼時候的事?"
冷千秋目光微微一怔,語氣平靜地問:"你很在意他?"
厲北離正想反駁,親衛突然來報:"将軍!抓到個奸細,說是從京城來的!"
被押來的是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見到厲北離就哭喊:"小的是喬公子派來的!岑家要殺您父親!"
厲北離臉色大變:"說清楚!"
"喬公子查到...岑二少在三殿下授意下,買通了軍醫..."書生哆哆嗦嗦掏出一封信,"這是證據..."
冷千秋搶先接過信箋檢查,突然臉色劇變:"不對!這墨迹..."
書生袖中寒光一閃!厲北離本能地側身,匕首擦着他咽喉劃過,他的刀更快,一刀斬下書生的右手!
"是死士。"厲北離踩住那人掙紮的身體,"牙裡□□的那種。"
果然,書生很快口吐黑血而亡。冷千秋展開染血的信紙,上面隻有一行小字:
"陽關月落時,取厲家父子首級者,賞萬金。——岑"
厲北離突然想起什麼,沖出營帳。就在他掀開帳簾的刹那,一支弩箭破空而來!
帝都潘府,喬明玉正在修剪一盆蘭草,突然剪斷了剛抽出的花莖。
"公子?"暗衛疑惑道。
少年盯着斷莖處滲出的汁液,輕聲道:"北離出事了。"
他扔下剪刀,從暗格取出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弓。弓身刻着漠北文字,在燭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澤。
"備馬,去陽關。"
"可是三皇子那邊..."
喬明玉系弓弦的手指一頓:"先把岑二的人頭送去給他當見面禮。"
暗衛倒吸一口涼氣:"公子,岑二少可是..."
"我知道。"少年溫柔地撫過弓弦,"他是三皇子最得力的刀。"突然冷笑,"但誰讓他碰了不該碰的人呢?"
夜雨再次落下時,一隊白衣騎士悄然出城。為首之人戴着青面獠牙的青銅面具,腰間玉佩在雨中發出幽綠的光。
那是漠北傳說中,專索人命的惡鬼才有的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