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在那條裂縫裡,塞入一件東西,就可保他平安。”
“什麼東西?”
他從衣袖裡掏出一棵碧綠色,晶瑩剔透的玉石:“此為虛浮石,是阿南下山之前交給我的。”
“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所以叮囑我,要好好保管這塊石頭,她的想法很周到,隻是漏掉了一點。”
“……”喜爾靜靜地看着他。
他哭笑不得:“我與慕城主雖有幾面之緣,可我們彼此并不熟悉,我若是貿然将此石交出去,若是中間出了什麼纰漏,免不了要被他懷疑,我有異心。”
“所以,我才來找你。”他将虛浮石放在喜爾手心。
玉石的來源、用處,他這麼做的原因都交代得很清楚,喜爾卻還是覺得不安。
不是覺得這個方法不好,而是覺得林相不像表面的那麼簡單,他高深莫測,笑裡藏刀,這麼做或許别有用心。
喜爾的目的很簡單,隻是幫助郎殊渡過這個難關,而非是給他帶去更大的麻煩。
“好,就按你說的做。”喜爾将虛浮石收進衣袖,并不打算用。
在即将行刑時,喜爾高舉手臂,請求能與郎殊說話,衆仙者一看是她,就默認了這個行為。
喜爾走上辛雲台,跪坐在郎殊身前,他的發絲松散而淩亂,白俊的臉上染了灰塵,就像是蓮花跌進泥潭,在泥潭中苦苦掙紮,卻仍免不了被污染的結局。
她替他挽起發絲,不經意地問:“你希望我怎麼救你?”
“你救不了我。”他直接了當。
“那你為何要留下我,又為何要答應娶我?”喜爾固執發問,如果她的存在沒有作用,那她的存在又有何意義。
“今日要麼你告訴我,解救你的方法,要麼我就留下來,和你一起受刑。”
“……”郎殊盯着她,眸中炙熱似要将她燃燒殆盡。
喜爾撈開衣袖,将纏繞在手臂上的白布,一圈圈地解開,這是當日她跳入腌臜道後,為了防止意識沉淪,而自傷的。
她好不容易,才在洞裡找到一顆尖銳的石子,每在胳膊上劃一下,就是鑽心的痛。
可她仍然劃了一百八十下,寫下了整整十個名字,每一個名字都是“郎殊”
白布的最後一圈解開,那些成形的傷疤暴露在眼前,郎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不安且震驚地看着她。
喜爾将白布撿起,又重新纏繞回手臂上:“當日我刻下這些名字,就是要讓自己銘記,你若來救我,就是我的恩人。”
“這份恩情理當讓我,以性命回報。”
聽到她的最後一句話,郎殊眼裡的光芒瞬間暗淡,他心裡無比明白,她這麼做還是為了,與他劃清界限。
既便她的心裡有他,她也不會承認,甚至還會因此厭惡自己。
“既然你這麼想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吧,隻是别怪我沒有提醒你,你若是死了,我不會救你。”
喜爾扒拉了自己衣裙,安然地坐下來,郎殊口中的後果,她像是沒聽到一般。
郎殊卻慌了,雙手悄悄攥緊。
一個不能輕易放棄生命的人,在面對如此兇險時,竟能如此坦然,他一時,看不懂她的内心。
随着一記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行刑正式開始。
然而比刑法更快到來的,是一隻來勢洶洶的熊妖,它沖向人群,展開兇殘的屠殺。
幕戈斷開索鍊,将喜爾從地上拉起。
還未待喜爾問什麼,他便沖到陣前,在衆人合力,仍難以制服熊妖時,送上緻命一擊。
随着一聲清脆的“咔嚓”聲,熊妖失去反抗能力,被衆人制服。
郎殊隔空施法,腕骨輕輕一轉,讓熊妖徹底斃命。
“!”
“城主威武,城主威武!”片刻的靜寂後,響起如雷般的掌聲與歡呼聲。
喜爾站在熱鬧之外,心如墜冰窖。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隻熊妖就是那日,跟在郎殊身後,為他做事的那隻。
雖然她對它的印象并不深,但仍能看出,它将郎殊當作自己唯一的主人,對他唯命是從。
可是即便這樣又如何?他還不是當着衆人的面,幹脆利落地殺了它。
或許這就是他保全自身的方法,他的萬全之策。
這讓她無法不聯想到自己,就算郎殊現今能給她幾分好顔色,也保不準那日,會一個不開心,将她一掌打死。
她可以舍棄自己的性命,去回報他的救命之恩。
卻不可以讓自己沉浸在幻想中,等待着他對她逐漸厭惡後,遭到抛棄或毒手。
那樣,也太屈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