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陸小柏像是着了魔,每天都會在不同的時間段給Lily打一兩次電話,但無一例外,都被直接挂斷。
她甚至根據衛靜提供的零碎信息,找到了那家位于城市另一端,名叫“花間集”的花店地址。
她沒有貿然上門,隻是在花店對面的咖啡館坐了一個下午,遠遠地看着。
那個名叫Lily的女人,穿着素雅的棉麻長裙,圍着圍裙,安靜地修剪着花枝,氣質娴靜,眉宇間帶着一種曆經世事後的淡然。
她看起來并不像傳聞中那種破壞别人家庭的女人。
陸小柏内心更加确定,這裡面一定有隐情。
第十天,她再次撥通了那個号碼。
這一次,電話沒有被立刻挂斷,響了七八聲後,那邊才接了起來,聲音裡帶着明顯的無奈和一絲不耐:“陸小姐,你到底想怎麼樣?”
“Lily小姐,我隻想知道真相。”陸小柏放低了姿态,“我沒有惡意,也不會打擾您現在的生活。五分鐘,不,十分鐘,給我十分鐘就好。”
或許是陸小柏锲而不舍的執着打動了她,或許是“真相”這兩個字觸動了她心底某根塵封的弦。電話那頭的Lily沉默了片刻,終于松口:
“明天下午三點,花間集旁邊的‘淺語’咖啡館。”
第二天下午,陸小柏提前十分鐘到達了“淺語”咖啡館。
Lily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檸檬水。
她今天沒有穿圍裙,一件米白色的襯衫,搭配卡其色闊腿褲,簡單幹練,卻依舊透着溫和的氣質。
“陸小姐。”Lily擡眼看她,目光平靜無波。
“Lily小姐,謝謝您願意見我。”陸小柏在她對面坐下,心裡有些忐忑。
“你想知道什麼?”Lily開門見山,似乎不想浪費時間。
“關于您和陸建國先生……”陸小柏小心翼翼地措辭,“當年,您們的關系……”
Lily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自嘲:“關系?工作關系。上下級關系。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陸小柏愣住了:“可是,戚婉她……”
“戚婉?”Lily放下杯子,眼神倏然變冷,“她的話你也信?陸小姐,你既然是陸淮安的女兒,應該知道你父親和戚家的恩怨。你覺得,一個能為了掩蓋工程事故真相而推卸責任、打壓工人的女人,在處理自己的婚姻和财産問題時,會是什麼樣子?”
陸小柏心頭巨震,Lily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測。
“我和陸總,清清白白。”Lily的聲音不高,卻異常堅定,“那時候陸總是總工程師,我是他的項目助理,因為工作原因,接觸頻繁一些,加班開會是常有的事。戚婉疑心病重,控制欲極強,她和陸總的婚姻早就出了問題。”
“出了問題?”
“對。”Lily點頭,“陸總是技術出身,搞工程的,最看重質量和安全。但戚家是做生意起家,戚婉更是将利益看得高于一切。”
“他們在公司經營理念上,從根子上就不一樣。我剛進公司那幾年,就沒少聽見他們在辦公室裡因為項目材料、施工标準吵架。陸總堅持用好料,按規矩來,戚婉就嫌成本高,周期長,說他不懂變通,不會賺錢。”
“他們為了戚氏建材的發展方向,吵過無數次。陸總覺得戚婉為了追求利潤,有些做法已經觸及了底線,而戚婉覺得陸總太過理想化,不懂商業運作的殘酷。”
Lily輕輕歎了口氣,“他們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隻是為了公司形象和家族面子,一直維持着表面的和平。”
“那後來……”陸小柏疑惑看着她。
“後來?”Lily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後來戚婉大概是覺得離婚對她更有利,或者說,她找到了更好的方式來掌控公司。”
“她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讓她在離婚時占據道德高地,并且能最大限度保全自己利益的理由。于是,捕風捉影,再添油加醋,我就成了那個‘第三者’。”
“她開始在公司裡散布謠言,對我進行各種暗示和打壓。那段時間,我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走到哪裡都有人指指點點。”
“陸總雖然幫我澄清過幾次,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根本無濟于事。戚婉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逼走我,同時毀掉陸總的名譽。”
Lily的聲音帶着一絲疲憊,“我扛不住,也不想再摻和他們夫妻間的破事,最後隻能選擇辭職離開南都,躲得遠遠的。”
陸小柏聽得心驚肉跳,戚婉的心機和手段,遠比她想象的更深沉可怕。
“Lily小姐,您有……有什麼證據嗎?證明他們當時婚姻不和,或者戚婉誣陷您的證據?”陸小柏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她太需要了。
Lily沉默了一會兒,從随身的包裡拿出一個小巧的U盤,放在桌上,推到陸小柏面前。
“這裡面,有一些我當年備份的工作郵件和聊天記錄。大部分是關于項目工作的,但裡面有幾封郵件,能看出陸總和戚婉在工作理念上的巨大分歧和争執。”
“還有一段……是我無意中錄下的,他們在辦公室争吵的錄音,雖然不清晰,但能聽出大概内容。至于誣陷我……我沒有直接證據,但這些,或許能讓你對他們當時的關系,有一個更清晰的認識。”
Lily站起身:“陸小姐,我能告訴你的,就這些了。當年的事情,對我來說也是一場噩夢。我希望,你能讓真相大白,但也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咖啡館,背影決絕,沒有絲毫留戀。
陸小柏握着那個小小的U盤,感覺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