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個哥哥叫謝安,也是個建築工人,比我早兩年出事,也是在工地上摔的,腿斷了,也是賠了幾萬塊錢就打發了。那家公司……跟戚氏也有業務往來。”陸淮安說完掏出煙,想要點燃,頓了頓又掐滅。
戚枳光心中一凜,果然,這樣的事情并非個例。
“謝平後來因為我這事,也被牽連了,丢了工作,在南都待不下去,才回了老家。”陸淮安歎了口氣,“他是個好人,就是命苦。”
戚枳光默默記下了這些信息。
他知道,陸淮安告訴他這些,意味着一種信任,也意味着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從陸淮安口中得知謝平哥哥謝安的遭遇後,戚枳光和陸小柏的心情更加沉重。
他們意識到,這背後可能牽扯着一個龐大的利益鍊條,而戚婉和她的戚氏建材,隻是其中的一環,或者說是重要的一環。
為了印證陸淮安的說法,也為了收集更多關于戚氏建材不法行為的證據,戚枳光決定和陸小柏一起去見見謝平。
陸淮安沒有反對,隻是囑咐他們注意安全,不要打草驚蛇。
通過陸淮安給的聯系方式,戚枳光輾轉聯系上了遠在鄰省某個小縣城的謝平。
說明來意後,謝平沉默了很久,最終答應見面。
第三天一早,戚枳光和陸小柏便踏上了前往鄰省的火車。
向明珍的精神看着有些好轉,但依然不容樂觀,她堅持讓陸小柏去,她說:“去吧,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你爸……憋屈了大半輩子了。”
在那個塵土飛揚的小縣城,他們在一家簡陋的招待所見到了謝平。
幾年不見,謝平蒼老了許多,頭發花白,眼神渾濁,早已不複當年的精氣神。
“陸……你是小柏?”謝平看到陸小柏,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陸家的人。”
當陸小柏和戚枳光将來意說明,特别是提到他哥哥謝安的事情時,謝平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顫抖。
“我哥……唉!”謝平長歎一聲,将杯中的廉價茶葉水一飲而盡,
“沒錯,我哥也是在工地上出的事,也是從高處摔下來,腿折了,落下個終身殘疾。那家狗屁公司,一開始也是百般抵賴,後來找了幾個地痞流氓威脅我們,最後扔給我們三萬塊錢,說這事就算了了。”
“三萬塊……我哥下半輩子的生活就值三萬塊!”謝平激動地拍着桌子,眼眶泛紅,“我們去告,沒用!人家有錢有勢,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那家公司……和戚氏建材有關系嗎?”戚枳光追問道。
謝平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戚氏……我想起來了!當年出事那個工地,用的很多水泥和鋼筋,包裝上确實印着‘戚氏建材’的字樣!媽的,原來他們是一丘之貉!”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謝平将他哥哥謝安當年的遭遇,以及他自己因為陸淮安的事情受到戚家打壓,被迫離開南都的經過,都原原本本地講述了出來。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無良資本的憤恨和對現實的無奈。
所有的對話,都被戚枳光用手機悄悄錄了下來。
離開小縣城時,天色已晚。火車在夜色中穿行,陸小柏靠在戚枳光的肩膀上,心情複雜。
真相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殘酷。
回到N市的第二天,向明珍的精神看起來比前幾天好了一些。
她把陸小柏支開,單獨叫了戚枳光到床前。
“阿光,”向明珍拉着戚枳光的手,眼神中帶着懇切的期盼,“我知道,讓你去對付自己的母親,很難。但是,這個世界上,總要有人為那些受了委屈、無處申冤的底層人說句話,做點事。”
“你陸叔叔,謝平,還有他那個可憐的哥哥謝安,他們隻是千千萬萬個被資本壓榨的縮影。他們不懂法,沒門路,隻能任人宰割。”向明珍的眼中閃着淚光,“你是個有能力的孩子,我希望……你能用你的能力,去改變一些不公,哪怕隻是一點點,也好。”
戚枳光鄭重地點了點頭:“阿姨,您放心。我心裡有數。”
向明珍欣慰地笑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
戚枳光決定即刻返回南都。
他要将收集到的所有證據進行整理,然後,給戚婉一個最後的機會。
陸小柏送他到火車站。
分别之際,兩人都有些依依不舍。
“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阿姨和叔叔。”戚枳光還是忍不住主動抱住了陸小柏,“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