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傑和陸文君還算理智,立即安排繳費。
陸小柏跟在身後,立即給王教授打電話。
“王叔,我媽不行了……在市醫院。”
搶救室外,紅燈刺眼。
王教授趕來時,醫生和護士立即給他更衣,匆匆走進搶救室。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陸小柏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渾身都在發抖,陸文君抱着她,盡可能的深呼吸。
陸淮安和陸文傑則像一尊雕塑般,僵立在急診室門口,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于開了。
王教授摘下口罩,滿臉疲憊地走了出來,後面幾個醫生護士跟着走出。
王教授看着陸小柏和陸淮安,輕輕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轟——”
陸小柏隻覺得腦子裡一聲巨響,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她踉跄着撲到搶救室門口,看着病床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此刻卻了無生氣,臉上蒙着白布。
“媽——”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徹了整個走廊。
陸淮安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險些栽倒。
他沖到病床前,一把揭開白布,看着妻子安詳卻再也不會睜開的容顔,這個堅強了一輩子的男人,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嚎啕大哭起來,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一夜之間,他的頭發,竟已花白了大半。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都失去了聲音,隻剩下無盡的悲傷和絕望。
向明珍的身後事,在親友們的幫助下,在鄉下老宅舉辦,按照計劃是四天後出殡。
當天開始,陸文傑跪在路邊拜孝,陸小柏跪在靈位前,一張又一張的往火盆裡丢着紙錢。
陸小柏渾渾噩噩地應付着各種儀式,迎來送往,機械地做着該做的一切。
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塊,麻木而冰冷。
當天晚上,陸小柏在靈前守夜,她擡步往向明珍的房間穿梭,睹物思人,也不知道多久,她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天空依舊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仿佛也在為這位善良堅韌的母親哭泣。
當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母親睡過的那張舊床上,頭痛欲裂,渾身滾燙。
她發高燒了。
第二天,陸小柏一直高燒不退,精神恍惚,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她不吃不喝,隻是默默地流淚,整個人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和自我封閉之中。
母親的離世,像一把重錘,徹底擊垮了她的精神防線。
當天深夜,窗外風雨大作。
陸小柏在病床上輾轉反側,高燒讓她陷入了光怪陸離的夢魇。
夢裡,她又回到了那個充滿陽光的小院,母親在槐樹下笑着向她招手。
她想跑過去,卻怎麼也邁不開腳步。
“媽……媽……”她喃喃自語,眼角滑下滾燙的淚珠。
就在她意識模糊,即将沉入更深黑暗的時候,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一道刺眼的光芒穿入陸小柏的眼中,緊接着昏黃的燈光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遠而近一步步走來。
他逆着走廊昏暗的燈光,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
他眼下帶着濃重的青黑,神色疲憊,卻目光堅定。
“小柏。”沙啞而溫柔的聲音,像一道暖流,瞬間穿透了陸小柏混沌的意識。
她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那個身影越來越清晰。
是戚枳光。
他連夜從深圳趕了回來,帶着一身的寒氣和風塵,卻也帶着她此刻最需要的溫暖和依靠。
戚枳光走到床邊,看着燒得滿臉通紅、神志不清的陸小柏,心疼得無以複加。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滾燙的額頭,聲音哽咽:“小柏,我回來了。别怕,有我呢。”
陸小柏看着他,眼神漸漸聚焦。
所有的委屈、悲傷、無助,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她伸出手,緊緊抓住戚枳光的衣袖,放聲大哭起來。
戚枳光将她攬入懷中,任由她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衣襟。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用手臂緊緊地抱着她,給她無聲的安慰和力量。
窗外的風雨依舊,但房間裡,卻因為這個遲來的擁抱,而有了一絲溫暖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