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等會肯定要找上門上讓他道歉。”

“小孩子怎麼了？小孩子就能推别人了？”

……

沒過幾分鐘，剛剛那個叫楊程的小孩突然被提溜着脖子出現在了門口，在對上視線的下一秒，楊程立刻用力掙脫了父母的桎梏，轉眼又溜走了。

一屋子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楊程的父母也尴尬地摸了下頭，從門外跨進來開了口:“婆婆，老陳，音子，剛剛的事我聽楊程說了，小蕪胳膊沒事吧？”

季蕪還沒說話，柳音就先開了口:“劃了那麼大一道口子呢，你說有沒有事？”

語氣聽着很不客氣，楊程爸爸臉色僵硬了一下，黑着臉站在原地沒動。

楊程媽媽則趕緊道歉，走過去突然拉過季蕪的手，話裡都是歉意:“對不起啊小蕪，是我沒管教好楊程，等會我一定讓他來給你親自道歉……手要不要去醫院做個檢查啊，費用我們會出的……”

季蕪不太習慣和人接觸，不動聲色地抽開了自己的手，轉念想了想這媽媽态度也挺誠懇的，就和柳音對視了一眼正想說“沒關系”。

卻聽見楊程爸爸冷不丁開了口:

“行了行了，你說那麼多幹嘛？等會讓兒子過來道歉，錢我們也出，小孩子推推搡搡很正常，大家都是鄰居，就不要那麼計較了。”

季蕪瞬間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剛按住柳音想要起來的身子，卻沒制止住陳青遠和陳聲兩個人。

父子倆齊上陣，說的話一句接着一句——

“什麼叫不要計較？老楊，人要講點道理，做人不能這樣的。”

“爸爸，你跟這種人講什麼道理？我看楊程就是被他慣壞的……你說沒事就沒事，那我也這樣推一下楊程好不好？”

……

楊程爸爸節節後退，楊程媽媽在一旁着急忙慌想要制止，連在頂樓曬衣服的外婆都被吸引了下來。

聽明白了事情原委後，瞬間也加入了“戰鬥”。

都亂成一鍋粥了。

雖然在這兒住了幾天季蕪已經有點習慣了，但看見這場景還是沒忍住愣了好幾秒。

在吵架的間隙裡，她終于尋到機會給陳聲使了個眼色，小朋友瞬間明白，乖巧地住了嘴，然後又和其他幾個姨姨拉着爸爸和外婆退下。

剛一安靜，楊程爸爸就抹了把額頭，指着季蕪說:“來來來，我們大人就不跟着摻和了，讓孩子說話——季蕪啊，你想怎麼處理這件事兒呢？”

柳音低着頭，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在讓她安心說話。

陳青遠就更直接了，來了一句:“大膽說，說什麼都行。”

季蕪點了點頭，擡眼看向對方時微微笑着，輕聲開口:“其實可以不用道歉。”

話音一落，滿堂寂靜。

楊程爸爸明顯愣了一下，随即剛露出“這孩子真懂事”的笑容來時，聽到季蕪又輕飄飄地說完了下半句話:

“讓他也劃一個跟我一樣的口子就行了，很公平。”

“……”

屋子裡的人臉色精彩紛呈。

楊程爸爸被氣得臉綠了一塊，楊程媽媽尴尬得轉過頭了去，其餘季蕪這邊的人都裝聾作啞，有的還在憋笑。

季蕪彎了彎唇角:“叔叔，你覺得呢？”

楊程爸爸氣急，似乎沒想到一個小孩這麼難搞，于是又搬出了那副長輩讨人厭的姿态來:

“小孩子要尊重長輩，你這樣說話是不行的，我們不是在講道理嗎？非要說起來，還是你們家陳聲先推了我兒子的呢。”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尾音都升了起來，像是終于找到一個可以讓他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事情。

但季蕪隻是平淡地點了點頭，溫和溫和地說:“小孩子推推搡搡不是很正常嗎？”

“……”

拿他剛剛的話來堵他現在的話。

啞口無言中，外婆噗嗤笑了一聲，随即一把拿過旁邊的掃帚開始趕客:

“行了行了，我們也要吃飯了，你們趕緊回家去吧，省得自家兒子又推了别人。”

“等會賺的錢都不夠醫藥費的咯。”

兩人灰溜溜地一走，客廳裡的人都笑了起來。

外頭的夕陽也正好投落了點金光進來，季蕪在這片光輝裡，看見陳聲溜到她身邊，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季蕪彎了彎唇，看向窗外發呆的時候，聽見陳聲突然湊近她耳邊說:

“姐姐，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季蕪偏頭看他。

陳聲年前剛剪過頭發，這會也沒長多長，這會特别像是雪白的糍粑上蓋了個黑色的帽子，亮晶晶的眼睛全露了出來。

可愛得讓人想揉亂他的頭發。

于是她就真的這樣做了。

陳聲像是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把頭湊了過來。

季蕪一開始還有點不熟練，後來直接手法自然地把他的頭發全都揉亂，難得顯示出一點惡趣味。

陳聲等她揉累了收回手，才默默地甩了下頭，擡起眼，話裡有點幽怨:“你不會把我當成了小狗吧？”

“啊？”季蕪眼裡浮現疑惑。

她隻是單純覺得自己很久沒這樣做過一件事情，意外喜歡這種手感，所以才沒注意時間多揉了一會兒。

“沒事。”

陳聲像是把這個當成了姐姐對他表達喜愛的方式，立刻接受了這個事情，所以自認為十分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順從道:“小狗就小狗，小狗那麼可愛。”

雖然不知道他怎麼得出了這個結論，但季蕪十分愉快地接受了，畢竟她以前也确實很想養一隻小狗來着。

啧。

不是。

陳聲不是小狗。

她就這麼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