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聲走出去拿了個電腦進來,然後問對面:“你有原本的照片嗎?”
“幹嘛?”對方顯得很警惕。
“幫你檢查一下你的丈夫究竟是出軌還是得了臆想症。”
“……”
過了一會,對方在警察的示意下不情不願地把照片發了過去。
陳聲把照片上傳到電腦裡後,便開始聚精會神地操作了起來。
半個小時後,對面的人又開始抱怨:“你到底會不會啊?都這麼久了?該不會是在拖時間吧?我的時間很寶貴的。”
季蕪平淡擡頭:“你能不能别說話。”
“你……”
她正要發作,陳聲落下最後一個鍵盤音,擡頭朝着警察說:“好了。”
兩位警察湊過來,發現一開始還是空白的頁面上已然擺上了一片複雜的數據結論——
陳聲移動着鼠标,解釋:“這裡顯示ELA異常。”
“而且這張照片的光影是矛盾的。”
“……”
“總之就是,這幾個點都異常,這張照片不管肉眼看起來多真實,那也是被合成的。”
女人喃喃:“怎麼可能?”
随即又說:“你不會是為了給她開脫,把我的照片換了吧?”
陳聲:“我看你倒是很想為你的丈夫開脫。”
“……”
警察同志:“差不多行了啊——我們在旁邊看着他操作的,還能把照片換了不成?還是你要到局裡讓我們的技術人員再給你檢測一遍你才相信?”
季蕪點點頭附和:“這樣也行——正好給您丈夫留個記錄。”
“什麼記錄?”
“這張照片裡的我并不知情照片是什麼情況下被拍的,更不知道後來照片做了這個用處,同時侵犯了我的隐私和肖像權,這不夠嗎?”
“……”
“那你想怎麼樣?”
季蕪彎了彎唇:“道歉啊,說不定我就不追究了。”
陳聲聽到這話有些不樂意,正想說點什麼,很快被季蕪按住了手,她偏過來的目光制止他。
帶着不容置疑的含義。
旁邊的警察同志又說:“人小姑娘夠可以了啊,都沒怪你一上來就甩人一巴掌呢,你看,人家這臉上巴掌印都還在,然後就道個歉猶豫什麼勁?”
于是,一分鐘後,女人嗫喏着道了歉,看她那樣,似乎丈夫出軌的事都沒有這句道歉讓她難說出口。
季蕪沒太介意這個,隻是朝着對面的人彎了彎唇,是一個淡到極緻的笑容:“跟他道歉。”
陳聲愣了下,心裡一瞬間閃過對方剛剛有哪裡冒犯到他的話嗎?
是那句“備胎”嗎?
女人看着有些憋屈地再次道了個歉,季蕪淡淡點頭,轉頭對警察同志說:“辛苦你們走了一趟。”
“份内,份内。”
兩位警察擺擺手,對眼前這個不卑不亢又寬宏大量、很有禮貌的姑娘很有好感,随即讓他們雙方簽完字後就離開了。
女人也很快蹬着高跟鞋離開了。
會議室瞬間隻剩下季蕪和陳聲兩個人。
陳聲轉過頭看着季蕪,皺着眉,看着心情很不好,他問:“剛剛誰給你發消息了?”
剛檢測完照片那會,陳聲注意到季蕪似乎是低頭看了眼誰發過來的消息,随即在後面的談話中居然讓對方輕易道個歉就過去了。
那個罪魁禍首的男方甚至沒有得到任何教訓。
季蕪笑了笑:“怎麼這麼嚴肅?”
陳聲:“你别轉移話題。”
“Clara。”季蕪說。
陳聲頓了下,推測問道:“因為這男的是你們的合作對象,所以特意發消息來讓你别追究是嗎?”
季蕪掀了掀唇角:“好聰明。”
“你嚴肅點。”陳聲說:“——所以憑什麼?事情又沒發生到她身上,她才能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讓你妥協。”
“她隻是聽上面指示的。”季蕪輕聲說,随即又笑着道:“本來這事兒也沒對我産生其他什麼實質上的幹擾,就算繼續處理也是不痛不癢的懲罰,還不如我當賣給公司一個人情。”
“——說不定他們覺得有點愧疚就給我漲工資了呢。”
陳聲:“……”
那些資本家會愧疚嗎?
他聽了這番話心裡更悶了,總感覺有氣出不去,一團堵在心口,整張臉都布滿了陰雲。
季蕪看了他一會兒,忽地擡手放在他發頂,輕輕揉了揉,含着一點淺淡的笑意道:“事情都解決好了,怎麼還是不高興呢?”
陳聲有心想說,哪裡都解決好了?
可他看到季蕪的眼睛,忽然覺得自己說這種話沒有任何意義,自己在這兒自顧自生氣也沒有意義,既改變不了剛剛的事實,也無法讓事情朝着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
片刻後,他忽然把季蕪的手拉了下來,“跟我過來一下”,然後拉着她起身出了會議室,在衆人的目光投射過來前妥帖地把手松開。
最終走進了剛剛那個樓梯間。
這裡安靜得很。
季蕪反手關上門,正想問他是有什麼事要在這裡說,面前的人就突然轉過身,緊緊地抱住了她。
像冬天裡令人感到溫暖的溫泉。
往外滋滋冒着熱氣,讓懷裡冰冷的人慢慢回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