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季蕪彎了彎唇,又說:“或者不辭了,你們開了我,讓我拿筆賠償金。”
“……”
Clara微笑着擺擺手:“别開玩笑。”
季蕪笑了笑,不說話了。
會辭職是真的。
但不會想被開,畢竟這時候被開對她來說除了能拿到一筆錢,沒有其他好處。沒有公司會願意接受一個年紀輕輕因為私事被開除的人,不管這私事如何。
“我知道你工作能力很強,跟剛工作沒多久的其他人不一樣。”Clara頓了頓,慢慢飲了口茶,接着說:“但有一點你們是一樣的,就是太有棱角了。拿這件事來說,那張照片令人惡心,卻并沒有對你本身造成傷害,放在平常追究也就追究了,但如果放到工作之中,因為這方更重要,沒必要去較這個勁,道個歉,得到的會比失去多,失去的也就算不了什麼了。”
季蕪不合時宜地想,她其實工作挺久了。
Clara的确是在為她好,她知道。
季蕪緩緩開口道:“我真的很認同你的觀點,包括今天我拒絕道歉也依舊認同你。”
Clara聞言挑了下眉,示意她接着說。
“一巴掌不算什麼,幾句罵聲也不痛不癢,甚至那張照片除了當下不适過後我也不太在意了,所以怎麼處理都可以。”
“但衡量輕重也需要有界限,這是我認為……”季蕪垂着眼,忽地短促地笑了一聲,說:“或許說得有點嚴重了,但那不是一句簡單說出口的道歉,而是我的原則。”
是我賴以生存的尊嚴。
絕對不可能,也不會因為某些利益去改變。
Clara聽完沉默良久。
她承認自己被說動了,比發洩情緒更重要的是守住利益,而比利益又更重要的是為人準則。
她擡眼看着季蕪,露出一個微笑:“你确實是個非常有自己想法的小姑娘。”
季蕪笑:“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
*
事情算是結束了。
然後轉眼便到了年關。
季蕪終于擺開工作,抓緊回去跟阮月齡吃了頓飯。
書店仍舊是以前熟悉的樣子,沒有去改動,也沒有翻新,一走進去,季蕪都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
“呦大忙人啊!”阮月齡站在前台,擡眼看過來,笑着說:“那會給你打電話現在才有空來……真是一工作就忘了我這個獨守空房的人……”
季蕪笑着道歉,聊了幾句阮月齡就把店門關了,把季蕪帶回了自己家,然後點了一桌熱騰騰的外賣……
開始吃了之後,阮月齡忽然說:“那個……我前夫前段時間來找我了。”
季蕪一頓:“他找你幹嘛?怎麼不跟我說?”
當時那前夫也沒判多久,出來了後相安無事了挺長一段時間,季蕪就沒再想到過這個人,這是頭一次聽阮月齡提到他。
“你不是在忙嘛——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給我跪下,跟我悔恨,想跟我複合。”
季蕪這會連筷子都放下了,微微蹙起眉:“你怎麼說?”
“我還能怎麼說?我當然是把他趕出去了!”阮月齡笑道:“我現在日子有滋有味的,還能談個年輕小帥哥呢,非要他做什麼?”
“是。”季蕪輕輕松了口氣,剛剛聽她那話一開頭真有點吓到她了,還以為要重蹈覆轍。
阮月齡像提起一個不重要的人,很快就揭過了,閑聊了很多,還聊到了陳聲,說他以前還“繼承”季蕪的傳統,會過來幫她整理書架,特别乖一小孩。
聊着聊着想到她很久沒見過陳聲了,便問了句:“陳聲不是還在上大學?這會放假了吧?你怎麼也不把他一起帶過來?”
季蕪頓了頓:“他有事要做,又不是小孩,哪能說帶來就帶來?”
阮月齡稀奇地擡眼看她:“以前可是你天天說他是的。”
“沒有天天。”季蕪說:“——以前是以前。”
阮月齡眼觀鼻鼻觀心地沉默了一會兒,随即試探性地問道:“你們鬧矛盾了?”
“……”季蕪搖頭:“沒有。”
“沒有你一下這麼嚴肅?”
“……哪裡嚴肅?”
話音落地,就安靜了一會兒,阮月齡又問:“你們倆真沒吵架?”
季蕪:“……沒有。”
阮月齡總算點點頭,就此作罷,過了幾秒又補了一句:“那你下次記得把他帶來啊——不對啊,我有他聯系方式,我自己跟他說不就行了——也不對,我現在讓他過來不就行了。”
“……”
季蕪試圖制止:“他應該沒空的。”
昨天陳聲才跟她說今天和朋友出去來着。
阮月齡沒理她,三下五除二地拿起手機把信息發過去,然後把手機屏幕轉向季蕪:“他說有空。”
季蕪:“……”
阮月齡笑着把手機收回來,支着下巴觀察了一會兒季蕪,忽然又說:“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不會是他單方面惹你生氣了吧?”
季蕪有些無奈:“真沒有,我倆挺好的。”
“是嗎。”阮月齡半是懷疑半是相信地收回目光:“感覺你們沒以前好了呢。”
季蕪:“……”
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說。
她慢吞吞喝了口水,才開口道:“我覺得你就是太久沒見我了。”
“我倒是想見。”阮月齡柳眉一豎:“你給我機會了嗎?”
該死。
怎麼又繞回來了。
季蕪當沒聽見,低下頭繼續吃菜,好像面對的是一桌“稀世珍寶”般的美味佳肴一樣,吃得十分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