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西清楚這不是破繭成蝶的繭，是吞噬血肉的繭。

“光明有何值得稱頌？”怪物發出雷霆般的嘶吼，“不過是虛僞、虛幻與虛假！光明不過是個謊言！”

怪物的想法其實跟翠西之前是一緻的。這個世界本就充滿黑暗與不公，所謂的光明隻會讓人們沉醉于虛假美好的遮羞布罷了。

翠西終于喘了口氣，可以發音，“我選，呃呃，選擇…”

她企圖向怪物示好，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一束璀璨的光突然出現！那光照得怪物畏怯般地後退，并且松開了對翠西的桎梏，試圖縮回黑洞。

黑洞吸食了不少光，卻不能将所有的光線都吸食。

“暗黑神，離開此星。”翠西聽見光在以同樣非人類的語言說道，“宇宙浩瀚，還不足以使汝玩耍盡興麼？”

被叫做暗黑神的怪物隻知道愚癡而狂亂地嘶吼，無盡的觸手被彈射出來，打在光束上。光束雖然立即消失，卻被黑暗侵染，出現了道道焦黑的痕迹。

翠西十分擔心那光束的安危，她忽然忘記了自己原本的立場，隻希望光明能夠勝利。

黑暗和光明近乎勢均力敵，黑洞逐漸潰散，光束也在變小，但最終光束不畏懼同歸于盡的堅持，叫怪物有些害怕，最終順着黑洞遁逃了。

充滿虛幻感的空間裡，隻剩下那無敵的光束和翠西。

翠西眨眨眼，“你好厲害，是奧特曼嗎？”

在她的印象裡，隻有迪迦才會化身為光。

那光束竟然歎了一口氣，而後以充滿神性的語氣緩然道：“吾即光明。”

光束就是光明，換言之就是全體地球人如今瘋狂崇拜的光明神。可神明不應該有類人的化身嗎？

其實光明神在塵世間并未具體的形象，因為教典裡明确地寫道：“不可塑造吾之像。”①意思是信徒不可以塑造神像。

翠西想象中的光明神是像聖誕老人一樣的白胡子老爺爺，慈祥和藹，眼神慈悲。

翠西覺得，哪怕神有人形隻是人類的幻想，但至少光明神應該會有像暗黑神一樣，有個具體的形态——雖然後者那種形态太過于惡心恐怖，有不如沒有。

竟然隻是一束光？

光明神沒有解釋，隻是發出輕輕泠泠的笑聲，雖然同樣是非人類的身份，祂的聲音可比暗黑神的好聽太多了，後者那簡直就是魔音貫耳！

光明神又說：“汝已被黑暗侵染，現在汝有兩個選擇，一是成為黑暗的奴隸，二是接受吾之标記，成為光明之信徒。”

翠西差一點就嘴快地要說“我選黑暗”了，畢竟她一直都覺得黑暗才是正确，才是永恒，比虛僞的光明要美得多，但如今見到了暗黑神的尊容，頓時起了反叛之心，原諒她隻是個膚淺的顔狗。

雖然光明神也不過是一束光，但到底不可名狀的暗黑神要可愛可親、令人心情舒暢。她又不是什麼獵奇的觸手控……

“為什麼一定要我做選擇？”翠西反問。

這世界上，光明和黑暗并不是絕對的，很多法師同時擁有兩種屬性，隻是有所偏向而已。

“因為暗黑神已盯上了汝，”光明神說，“而吾不想汝成為祂的俘虜——汝本就屬于吾。”

生來擁有SSR級光明聖力的翠西，本就應從屬于光明陣營。

“暗黑神……盯上了我？”翠西感到匪夷所思。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翠西糾結再三，猶猶豫豫地道：“那我……選擇擇擇……光明？”

她還是不确定，不過說完她就感到十分放松。畢竟現在這裡隻有光明神，萬一她選錯了，指不定直接被滅了，畢竟光明之神滅黑暗之子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

光明神哈哈大笑，不過并不是那種反派式的笑，笑聲十分爽朗，而後它分出了一道極細的光絲，飛向翠西的内心，鑽了進去。

原本翠西還恐慌地下意識捂住額頭，擔心會疼痛，結果這個體驗十分舒心，簡直就像是在溫泉裡泡了一場澡，她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了……

翠西的額頭多了一個淺銀色的印記。

印記由十字架和圓圈構成，圓圈剛好圈住了十字交叉處——光明十字架③。

翠西摸了摸額頭，她看不見那個印記，但印記所在的地方十分溫熱，就像是冬日裡的暖陽，“這東西能幹啥？”

“能護汝。”光明神說，“并證明汝乃光明之信徒。”②（具體加成說明在本章作話）

而後祂逐漸潰散為柔霧，在徹底消失前，祂叮囑翠西：“人類少女，從今往後汝便是吾門下之人、吾在人間之行者，切不可背叛，否則你将承受不起那代價……”

神明的聲音随着那耀白的光芒消失了，翠西掙紮着從肉身中醒來。

她猛地起身，大口大口喘氣，半天都沒能從那個恐怖的“幻境”中醒來。

她已經無法辨别方才那是真是假了，畢竟出神狀态下能看世界也能入夢。

這或許隻是某個人的噩夢。翠西自我安慰道。

可她拍着心口，那裡狂跳的心髒、粘糊糊順着T恤和肌膚流淌下來的的冷汗，以及方才身臨其境的感受，都讓她覺得那一切不像是虛妄。

翠西開始害怕這個地方，這個鬼魅的古堡，以及外頭的黑暗。

克萊因家雖然氛圍很糟糕，對她一點不友好，起碼是安全的。她哪怕入夢，也頂多見到少女幻想的旖旎或者少年期盼的暴力，不會看見什麼看到的東西。

她想要馬上找到倫納德，可她并不知道他睡在哪個房間。她在偌大的古堡裡轉悠了二十來分鐘，竟半個人沒發現，直到管家突然自她身後出現，“請問您在找什麼？”把她結結實實又吓了一跳。

“我在找你們家的少爺，請問他在哪兒？”翠西趕緊問，她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個在地方停留了。

管家深深地望着她，似乎在分析她的想法，他的眼睛是煙灰色的，凝視人時顯得高深莫測。

翠西被對方看的心底發毛，“先生？先生？”

半晌，管家才單手按胸，微笑道：“我這就去找少爺，請您稍後。”

倫納德姗姗來遲，模樣慵懶，一邊走路一邊打着哈欠，美麗的寶石紅瞳泛着潋滟水光，但看向翠西時眼神充滿了不滿，兩道劍眉皺得死死的，“你什麼事？”

翠西趕緊表明來意：“我想好要什麼了！”綠眸子滴滴轉，“我想要出去并且回家！”

“呵呵，”倫德那冷笑一聲，紅眸微阖，漫不經心地道，“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