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以珩心裡也有氣,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厲總,這……不合适吧?去普瑞德的周年慶之前,您表示過,不會幹涉我和顧小姐如何相處。”
“的确,”厲風憑強壓着火氣,“你跟顧宛怎麼樣我管不着,但你不能一邊跟她不清不楚,一邊又來招惹我妹妹!”
鄒以珩:?
聽這意思,顧宛和他妹妹……是兩個人?!
見他迷惑神色,厲風憑這才想起有句前情提要沒說。
“哦,忘了告訴你,我妹妹是祝雲容,聽她說你喜歡她?”
鄒以珩:!
他立刻就端起那第二杯酒喝了!
“敬您!”
“要喝酒麼?”
“不了。”祝雲容假笑。
太過禮貌的飯局就像注水的電視劇,半集過去還沒出來點有效信息。
實在受不了,她隻好主動cue進度:“顧小姐叫我出來,不是有話說麼?方便的話,可以開始了。”
她優雅擡手,做出個“請”的手勢。
“那我有話就直說了。”冗長寒暄結束,顧宛的話變得犀利,“祝小姐是打算……一直吊着鄒以珩麼?”
祝雲容:?
誰吊着?她麼?
既然顧宛先噴糞,她就也不客氣了:“成年人說話要有事實依據,诽謗犯法。”
顧宛就冷笑:“你明明一直喜歡鄒以珩,卻不答應他的追求,隻享受他追你,不是吊着是什麼?或許……你還想攀個更高的枝?就像……你那個開勞斯萊斯幻影的富二代前任一樣?”
祝雲容也笑了,無語笑了。
這年頭,總有人腦回路奇形怪狀的,視奸别人還有理了。
“你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可……我跟你不熟吧?再者,衷心奉勸一句,别人的事少幹涉,别人的生活少偷窺,管好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頭劍拔弩張的同時,另一頭氣氛已和緩許多。
飲過第二杯酒,鄒以珩笑容裡難得帶了幾分讨好,是厲風憑在當他老闆時都沒見過的谄媚神色。
“原來……她微信裡那個‘帥哥’是您啊。”
“怎麼?帥和哥,你對哪個字有意見?”厲風憑又又給他倒滿。
鄒以珩飲盡第三杯,緩了緩說:“沒有。”
他不敢有。
厲風憑約他出來,本意也不在故意為難,見他态度不錯,也就收了戾氣。
前塵往事,陳舊如斯。似不知從何說起,他沉吟少頃,選了個切入點問:“普瑞德周年慶那天,你大概見過我媽?”
想到厲钰那張與祝雲容六分相似的臉,鄒以珩一霎恍然,可惜他當時不曾想到這一層。
觀他神色,厲風憑就知定是見過了。
“生物學角度,厲钰本是我和妹妹共同的母親。但因為一些過去的事,她們兩個已經不相往來了。”
接下來,厲風憑就說了十六年前,厲钰抛下祝雲容嫁給顧富鴻的事。
并不複雜,但比祝雲容白天寥寥提過的兩句多了許多細節。
“……當時我和容容都還小,做不了大人的主,我媽要走,我便隻好跟着,她不帶容容,容容也隻能留下,都是很無能為力的事。我不知道我媽跟顧叔叔怎麼談的,總之離開前她告訴容容,以後不要去找她,她也不會再回來,最好就當作沒有她這個媽媽。”
“搬去顧叔叔家那天刮了暴風,據說十年一遇,有較強殺傷力,不宜出行,我本以為行期會往後推一天,但我媽執意要走。那天風實在太大,我第一次見那麼大的風。大概知道以後很難再見到了,我們的車開出幾十米後,容容抱着一個玩偶,又從後面追過來。”
“她當時才多大,短手短腳,也就是風沙太大,司機不敢開快,才沒把她立刻甩開。我在車上,一直回頭看,見她在後面跟着跑了一個多路口那麼遠,顧家司機試探我媽用不用停車,我媽說不用,小孩子沒長性,跑累了自然知道回去。”
說到這兒,厲風憑停下飲了口茶,鄒以珩看見他持杯的手微顫:“但我妹妹從小就倔,她不是那種會回去的人。風沙實在太大,她又太小,我就一路看着她,但也隻能看着,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我眼睜睜看着狂風卷倒路邊一個廣告牌,正砸在她身上,把她砸得趴下,很久沒有動靜,我看見有血從她身上滲出來……車門車窗全都鎖死,我還是沒有辦法……那一瞬間,我媽似乎是想過叫司機停車的,但就在她開口那一刻,容容終于又動了,擡起頭來,往我們走的方向最後望了一眼。已經隔得很遠了,我沒有看清她的眼神,我媽最終還是沒有下車,隻打了個電話給我爸,讓他出來領人。”
搬去顧富鴻家後,厲風憑一直惦記着去看妹妹,但厲钰從不允許。
“我問過祝華涵,你妹妹隻是肩膀受了點傷,沒什麼大礙。”她總是這樣說,“你現在應該做的,是與新爸爸和新妹妹好好相處,努力學習,等長大後我會讓你接手普瑞德金融。”
厲風憑就說:“可我不想要你的公司,我隻想去看妹妹。”
厲钰似乎就是從那時起日漸偏執。
作為一個母親,抛下親生女兒,她心裡也不好過,但她更是個商人。人生總要取舍,她做了選擇,也足夠決絕,可惜失去的終究成為心病,病入骨血。
十幾年來,她很少休息,對自己和厲風憑都極盡嚴苛,仿佛隻有做出最大努力,她的失去才更有意義。
厲钰本就冷性,自此更加薄涼,唯獨對顧宛,她會多出許多耐心。
“顧宛和我妹妹年紀相差不大,我媽似乎把對妹妹的愧疚都轉嫁在了她身上,對她很好。”厲風憑頓了頓,還是說,“但是……我很讨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