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依次跟兩個讨厭的人唇槍舌戰,此刻看見路燈下,鄒以珩拿着支正在燃燒的仙女棒朝着她笑……
祝雲容由衷喟歎:啊~真是個可愛的人啊~
仙女棒燃盡,鄒以珩上前接過她手上四個禮物袋,他另一隻手還提着個保溫食盒。
今夜月光很亮,鋪展開兩人的影。祝雲容輕輕挪動,一個微妙的角度,影子就與他的緊貼在一起,給人以依偎的錯覺。
剛剛回頭對上他視線的那秒,她就是想這麼抱他的。
可惜啊……還沒在一起呢。
祝雲容就輕輕歎息一聲,歎完發現他正看過來,她就問:“除夕你不在家,怎麼過這兒來了?”
鄒以珩也不答話,隻望着她眨眨眼。
她就把頭轉到另一邊,笑說:“你不說,我就當是來見我的。”
“那你可太機智了。”鄒以珩也笑,又把那方食盒遞給她,“餃子,一會兒吃點。”
這是鄒以珩第二次來她家,家具陳設與上回無異,心情卻大不一樣。
可能心裡有鬼,他隔着張小餐桌坐她對面,屁股都落得拘謹端莊。
食盒有兩層,一層個頭很大的蒸餃,還有一層相對小巧的煮餃.
煮餃長得很靈巧,面裡加了不同顔色的蔬菜汁,帶着綠綠粉粉的邊,乍一看,像盛開着的花。
“這裡面有一個是我包的,”鄒以珩在家吃過了,這會兒手肘撐在桌上,支着腦袋看她,“你猜猜。”
祝雲容視線淺掃一圈,很快發現其中卓爾不群的那個,她用筷子把它輕輕夾起,皺着眉說:“哎呀,到底是哪個呢?好難猜呀~”
鄒以珩就笑:“嘗嘗,有驚喜。”
祝雲容咬一口,一顆碩大的棗去了核,躺在肉餡中間。
“你這驚喜再大點,皮就撐開花了。”
鄒以珩望着那顆滑稽的餃子,笑得趴下,寬闊的背一抖一抖:“想給你讨個彩頭,但我奶奶家隻有這麼大的棗。你是不知道,包的時候,我二嬸一再警告我,不要往那麼可愛的花朵裡放這種顯眼包。就這個,我磨了半天她才答應給我煮,好險,差一點它就夭折了……”
光是想象那場面,祝雲容就很想笑:“鄒老闆,問你個事。”
“嗯哼~”
“你家裡人知道你在公司什麼樣麼?”祝雲容把嘴裡那口咽下,清清嗓子,聲音壓低,“‘希望明年通過我們的努力,能讓宏亞更上一層樓,到時候我給大家唱情歌王也是可以的’……他們知道你在外面這麼拿得出手麼?”
“你覺得拿得出手啊?”
祝雲容就舉起剩的那半個餃子:“跟這……氣質總不一樣吧。”
“實不相瞞,我就是這種可塑性比較強的人。”
他這麼說,祝雲容就接道:“果然不一般啊,怪不得能唱情歌王。”
既提起這茬,她就順勢又問:“那請問鄒老闆,我有這個榮幸,能在明年年會之前聽到這首歌麼?”
“你想什麼時候聽?”
“現在?”祝雲容說。
“那不行,裡邊歌太多,得學,等學好我告訴你。”
鄒以珩過來的時間不算早,這會兒已過八點,央視頻道已經開始載歌載舞。
歡快的音樂裡,祝雲容又嘗了顆蒸餃,應是豬油和的餡,很香,白菜也水潤。
她餍足地哼哼一聲,覺得還是家裡包的餃子更香,多了股滋味,或許“家”确實是種味道。
吃飯時,劉犟犟給她發來消息。
[Ms.Jiang]:[視頻]
[Ms.Jiang]:勇敢的人先享受
視頻裡犟女士正在某酒吧的舞池裡快樂蹦迪,激情不輸青少年。
祝雲容把剛拍的巨棗餃子照片發給她,又提醒她注意安全,不要玩過度。
她沒有吃太多,把剩的餃子放進小冰箱,又走到玄關處翻出裝袖扣的袋子,把裡面的小禮盒揣進大衣的正方形口袋。
重新穿戴好,春晚剛好放完第一個小品,她就跟鄒以珩說:“出去走走吧,消消食。”
也方便等會兒送他。
鄒以珩是個有家的人,她雖一個人過了很久,卻也知道除夕夜應當阖家團圓,尤其他家還有老人,好些老人一年就盼着春節這幾天的團圓,她總不能一直把他扣在這兒。
鄒以珩應聲起身,他大衣裡還有一把仙女棒,出門前腆着臉從小侄女那兒搶的:“正好,出去可以把這都放了。”
他晚飯喝了點酒,沒有開車過來,兩人就沿街漫無目的地走。
“咱們玩個有意思的,”放完兩根仙女棒,祝雲容指指前面,“順着這條道往前,要是到路口正趕上綠燈,你就打個車回去,紅燈我們就再走一段。”
“可以。”
今晚巧得很,一連通過兩個路口,趕上都是紅燈,也不知該說交通燈懂事,還是不懂事。
不知不覺鄒以珩兜裡的仙女棒隻剩下最後一根,點燃的瞬間,祝雲容倏然感到鼻尖一涼,仰頭看,空中竟有細雪飄落。
“下雪了。”
鄒以珩也感覺到了,他伸手接下一粒,雪實在太細,不待看清,已融化在掌心。
“我小時候,特别愛數雪花是不是六個瓣,但化得太快,經常數不到。”
“這麼文藝,”祝雲容就說,“我就不一樣了,我小時候隻愛抓一捧雪,往人脖子裡扣。”
“是麼?”鄒以珩表示懷疑,“高中也沒見你因為粗暴玩雪上樓道的批評欄展覽啊。”
“那時候就不那麼玩了。”
十一歲以後,她改掉了許多可能讨人嫌的小習慣,開始緻力于做一個更優秀的、更容易被選擇的人。
“有包袱了,畢竟我很出名。”提及高中的輝煌,祝雲容驕傲地揚了揚頭。
“沒關系,現在已經不出名了。”
祝雲容:“。”
“所以還想玩麼?”鄒以珩接着問,“要是今晚這雪能積起來,我明天過來,咱們一起玩雪。”
“但是現在你很出名。”
“沒事兒,我沒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