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大概許久未說話,聲音帶着同齡人沒有的低沉和嘶啞。
夏雪:“哪兩個字?”
她揚着下巴,帶着特有的倨傲。
她算是小區年齡差不多大的孩子裡識字最多的,在别人還在學拼音時,她就已經會自己查字典認字了。
現在的她看得懂三年級學生的課外讀本,連簡單的英語對話也能說上幾句,任誰提起她都是“夏老師家的孩子特别聰明,漂亮又懂事,哪像我們家的,都不用夏老師操心的,隻可惜——”
夏雪畢竟還是個孩子,在身體運動等方面比不上其他人,便把讀書識字作為優勢,一有機會自然要顯擺一番。
奈何男孩是個笨的,悶着頭說不出話來。
“會寫嗎?”夏雪起身從茶幾下面額抽屜裡抽出一頁信紙和一支筆。
态度更倨傲了。
季陽不如夏雪識字多,能讀會寫,但自己的名字還是會的。
他埋頭走到茶幾旁,依照夏雪的指示拿起筆,笨拙的在空白的紙上歪歪斜斜的寫了兩個字。
寫完後,大概知道自己寫的不好,抿着嘴站在旁邊,活像考得不好,站在老師旁邊等着挨批的小學生。
夏雪斜眼睨着紙上的字,嫌棄差點撲面而出。
過了兩秒,才皺着眉開口道,“江洋大盜,洋洋得意,望洋興歎……嗯,沒一個寓意好的,不如改成陽光的陽吧。”
于是,男孩正式改名季陽。
那一天,夏建東下午下課後沒有直接去接車,破天荒的回了家一道。
竟發覺之前還水火不容的兩個小家夥之間氣氛有點詭異,尤其是在看到男孩面前擺着的一大碗冒尖的面時。那清湯寡水的,一看就是他女兒的風格,可虧得男孩不挑。
他女兒夏雪好像沒有那麼容不得男孩了。夏建東心裡納悶。
雖然夏雪還是躲得遠遠的,一副不太想要搭理男孩的嫌棄表情。
男孩看起來還是有些怕他,在他靠近時上半身畏縮着退了退,依然悶着頭不說話,最多隻是擡着雙黑漆漆的大眼看他一眼。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看着和自家女兒相處的男孩,總覺得有點可憐。
事實上他的感覺沒錯,他的寶貝女兒可不是個做虧本買賣的主,看到男孩好欺負,一下午的時間就盡指示男孩幹這幹那,男孩也是聽話,讓他給植物澆水捉蟲,他就澆水捉蟲,讓他打掃房間,他就打掃房間。除了辦事勤勉,一點怨言都沒有,都可以媲美舊社會的長工。
這讓閑下來有更多時間看書的夏雪很是滿意。心道,其實讓男孩在家裡住幾天也是勉強可以接受的。
那一晚,夏建東整夜未回。
雖然夏建東嘴上說着不讓季陽出去,不要讓他見人,但在季陽來家的第三天,他竟然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那一天上午,本應該還在上課的夏建東破天荒的回到了家裡,一進門就叫嚷着夏雪的小名“雪雪”“雪雪”的,熬夜後疲憊的臉上掩不住的興奮,半點看不出整夜未睡。
隻是在看到餐桌旁扒面的季陽時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凝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