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建東是在下課後才看到夏雪的未接電話的。
這算是他的一個失誤,往常他害怕夏雪出事,手機是從不離身的,奈何昨晚生意好,他回家太晚,忘記了充電,這才心存僥幸把手機在辦公室時充電。
畢竟,夏雪的病在蘇雲的調養下維持的很好,近兩年沒有出現危及生命的情況。
于是,他在看到未接來電,還不止一個時,心慌的整個身體都在顫,好不容易按亮開機鍵,才發現蘇雲給他發了一個短信,簡要的告知他是他帶回來的孩子發高燒,現在兩個孩子都在醫院。
還好不是夏雪。夏建東暗自慶幸。
當他請了假馬不停蹄的到達醫院時,得知蘇雲已經給季陽聯系了兒科,好在病人不多,有空餘的床位,季陽因為溫度太高,已經挂上了水輸液。
還沒進病房,透過脫了漆的木門上的條形玻璃,夏建東一眼就看到四人間的病房裡,他的女兒坐在靠窗戶的病床邊。
初夏的陽光透過斑駁的窗照射進來,将她的頭發映成橙黃色,一身白色蓬蓬裙,像極了故事書中的小公主,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其他人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對床的一個帶孫子的老奶奶渾濁着眼珠,止不住的往她身上瞧。
隻是,這位小公主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蹙着眉,雖然帶着兒童專用口罩,但夏建東還是能夠看到口罩後女孩嘟着的嘴,像是在和誰置氣般,梗着脖子,不肯回頭看病床上的人。
病床上,臉色黑紅的男孩裹在白色泛黃的薄被裡,瘦瘦小小的,隻露出個頂着紗布的腦袋和蜷縮着的小手。
小手幹枯孱弱,明明已經洗的很幹淨了,但還是給人一種髒兮兮的感覺。
他發燒大概很難受,木讷的臉上難得皺着眉,嘴唇起了一層幹皮,半眯着眼睛盯着女孩的後背。
夏建東剛要開門進去,被推門出來的蘇雲攬着肩膀挪到一邊。
他正要問“怎麼了”,蘇雲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搖了搖頭。
“已經沒事了,隻是受涼得的高燒,不傳染。”蘇雲低聲道。
“哦,那就好。”夏建東送了口氣。
雖然他保留好了能夠證明他不是撞到男孩的肇事嫌疑人的證據,也通過熟人問過律師,知道他并沒有犯法,可心裡還總是惴惴不安。
聽說男孩出事,他第一反應就是是不是因為撞到了男孩哪裡出的後期反應。
“不過——”蘇雲忽然玩味的一笑,他這一笑夏建東直覺沒有好事,果不其然,蘇雲像是幸災樂禍,擡了擡下巴指着病房,“那兩兒活寶正鬧脾氣呢。你家那個大小姐的脾氣也就算了,現在又來了一個——。”
說着拍了拍夏建東的肩膀,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你可是有的受喽。”
一席話,說的夏建東雲裡霧裡。
事實證明,他果然不算是個稱職的爸爸,因為很少陪伴女兒,他完全不知道女兒的想法,而季陽又是個打死不說話的執拗性子,他繞了一圈才知道兩兒小孩鬧什麼脾氣。
原來是診斷的兒科醫生多說了一句話,說是高燒的發病原因有傳染的可能性,雖然馬上就否認了,卻被季陽記在了心上,說什麼都不讓夏雪近身。
夏雪卻是在得知男孩發燒是因為受涼後,立刻想到可能是昨天讓男孩誰在自己卧室地闆上的原因,心裡不免愧疚。雖然她是絕口不會承認的,要怪就怪周家明家客廳的空調開的太低。
對,都是因為周家明那個肥頭大耳的蠢貨!
以至于季陽病好後回家,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周家明滿心歡喜的去敲夏雪家門,叫她來家玩,被女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趕了出去,蹲在人門口哭喪着臉一頭霧水。——當然,隻是後話。
還有,男孩的身體也太弱了,還不如她呢。夏雪心道。
見夏建東來了,夏雪的委屈有了發洩地方,噘着嘴站起,與男孩拉開距離,叉着腰故意坐到窗邊一張離得很遠的椅子上,兩條編的好看的牛角辮一甩一甩的。
夏雪:“不管就不管,好像誰樂意上杆子照顧你呢。”
她生氣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惹得周圍幾個床鋪的人都偷偷看着她樂。
夏建東好脾氣的笑笑,當着外人的面,他不好哄夏雪。隔着口罩戳了戳女孩的臉,被女兒蹙着眉不高興的一爪子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