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任煙辰翹着腿坐在案幾上，指尖轉着一把匕首："還惦記着殺阿蘇勒的事兒呢？"

厲北離頭也不擡："嗯。"

"你那個腦子能想明白嗎？"任煙辰的匕首"嗖"地釘在厲北離面前的竹簡上，"西域十六部，漠北二十二部，盤根錯節得像蜘蛛網。"

冷千秋接過話頭："我們現在需要理清各部族間的關系。"

"還是冷大人思路明确。"

任煙辰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扔在桌上，"喏，各部勢力分布，誰跟誰有仇，誰跟誰聯姻，都在上面呢。"

厲北離翻開冊子，眉頭越皺越緊。

喬明玉湊過來掃了一眼："我們還得知道每個首領的底細。"

"早備好了。"任煙辰又甩出一卷竹簡，"喜歡哪個？我給你們講講。"

厲北離的指尖停在"慕容冰"三個字上。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冰蛇部首領，"

任煙辰吹了個口哨，"阿蘇勒最得力的刀子之一。這人能在雪地裡潛伏三天不動，專挑暴風雪夜殺人。"

他突然壓低聲音，"也是阿蘇勒的枕邊人。"

喬明玉挑眉："他倆是那種關系？"

"阿蘇勒的床上從來不缺人。"任煙辰嘴角一勾，"男人女人對他來說都是工具而已。"

冷千秋敲了敲桌面："可重點是誰能為我們所用。"

任煙辰突然嗤笑，側目看着冷千秋："你們不是來剿匪的嗎？"

厲北離合上冊子："你不是說柟州沒有匪嗎？"

任煙辰被噎了一下，他“啧”了一聲跳下案幾，手指點在地圖上，"看這個，西域殘月部，首領慕容夜。"

"他跟慕容冰是什麼關系？"

"哥哥，親哥哥。"

任煙辰意味深長地說，"漠北出身，因為看不慣弟弟跟阿蘇勒厮混，帶着部族出走西域。這人把家族榮譽看得比命重。"

冷千秋眼中閃過一絲銳光："可以争取。"

"還有更好的。"

任煙辰的指尖劃過兩個部落标記，"西域鐵馬部，漠北鐵蹄部，都是重騎兵。阿蘇勒雖人多勢衆，但他偏偏缺這個。"

厲北離剛要開口，任煙辰擡手打斷："别急，還有。白鹿部的述律靈和阿蘇勒掌領的霜隼部首領斛律風，一個号稱雪塬斥候，一個自稱雪域斥候，互相看不順眼十年了。"

喬明玉輕笑："就像你和厲将軍？"

"差不多。"任煙辰聳肩，"最後這個灰鸢部首領步六孤..."

他忽然頓了頓，"他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從奴隸一路殺到首領的位置，是個狠角色。"

"但是？"冷千秋敏銳地察覺到異常。

"但是四年前被人拔了舌頭。"任煙辰做了個切割的手勢，"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幹的。"

冷千秋皺眉："完全不能說話？"

"手語交流。"任煙辰看向三人，"你們要的情報就這些。”順眼他就滿不在乎的坐下喝茶。

冷千秋繼續說道，“我們還需要掌握各首領的脾氣秉性和軟肋。"

三人齊刷刷盯着任煙辰。他正拿着茶壺往嘴裡倒茶，突然感受到三人的目光，動作僵住。

“你們看着我做什麼？”任煙辰攤手："這個真沒有。我又不是他們肚子裡的蛔蟲。"

厲北離盯着桌上的殘月部地圖，指尖在慕容夜的名字上敲了敲。

“這人能合作？”他擡頭看向任煙辰，“他弟弟可是阿蘇勒的人。”

任煙辰嗤笑一聲：“慕容夜恨阿蘇勒恨得牙癢，阿蘇勒睡了他親弟弟，還讓他弟弟親手殺了他們家族的長老，你覺得他能咽下這口氣？”

冷千秋站在一旁，聲音平靜：“但直接去找他，他會懷疑我們利用他。”

喬明玉笑嘻嘻地插嘴：“那就讓他‘偶然’發現阿蘇勒想吞并殘月部。”

厲北離皺眉：“怎麼讓他‘偶然’發現？”

任煙辰懶洋洋地往後一靠：“簡單，我派人假扮冰蛇部的人，去殘月部的地盤殺幾個牧民，留點冰蛇部的镖。”

厲北離思索片刻：“太刻意了，慕容夜不傻。”

冷千秋點頭：“不如讓鐵馬部的人‘截獲’一封阿蘇勒給慕容冰的信，信裡提一句‘殘月部和鐵馬部遲早要清理’。”

喬明玉眼睛一亮：“這招好！鐵馬部首領拓跋戈是個直腸子，他要是看到這種信，絕對會直接罵到慕容夜臉上。”

拓跋戈如果知道阿蘇勒想要吞并鐵馬部和殘月部，那他一定會想要拉着殘月部一起抵抗阿蘇勒，他不會幫厲北離他們傳話，但他一定會因為憤怒和為了拉同夥而把信的内容抖出去。

任煙辰咧嘴一笑：“對，讓拓跋戈當這個‘意外發現’的人，我們躲在後面看戲。”

三日後，鐵馬部營地。

拓跋戈一腳踹翻桌子，手裡攥着一張羊皮紙，怒吼道：“阿蘇勒這個狗東西！他不光打殘月部的主意，還敢打我們鐵馬部的主意？！”

帳外，喬明玉蹲在草叢裡，低聲對冷千秋道：“信送到了，拓跋戈果然炸了。”

冷千秋微微點頭：“他會去找慕容夜。”

果然，拓跋戈怒氣沖沖地帶着親兵直奔殘月部營地。慕容夜正在喝酒，見拓跋戈闖進來，冷笑：“怎麼，鐵馬部終于想通了，要來投靠我們殘月部？”

拓跋戈直接把信拍在他面前：“投靠個屁！你弟弟都快殺到你臉上了。”

慕容夜掃了一眼信，臉色瞬間陰沉。信上，阿蘇勒的字迹清晰寫着：鐵馬部和殘月部遲早要清理，冰，别讓你哥哥活過這個冬天。

慕容夜氣到渾身顫抖，一用力捏碎了酒杯。

當夜，殘月部營地。

厲北離和冷千秋藏在暗處，看着慕容夜獨自站在雪地裡，背影肅殺。

“他信了。”冷千秋低聲道。

厲北離眯起眼：“但他不會直接動手，他在等我們露面。”

果然，慕容夜頭也不回地開口：“小子，躲着不累嗎？”

厲北離走出來，神色坦然：“慕容首領，合作？”

慕容夜冷笑：“合作？你們不就是想借我的手殺阿蘇勒？”

厲北離點頭：“對，但你也想殺他，不是嗎？”

慕容夜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可以幫你們，但有個條件。”

“說。”

“事成之後，我要慕容冰的命。”

厲北離毫不猶豫：“成交。”

另一邊，任煙辰翹着腿坐在鐵馬部的營帳裡，拓跋戈瞪着他：“你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