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北離剛抓住繩索,突然看見阿蘇勒的獵鷹俯沖而下,利爪直取冷千秋眼睛。他本能地松手回護,自己卻被急流沖向下遊瀑布。
"厲北離!"冷千秋的喊聲撕心裂肺。
最後一刻,厲北離看見任煙辰死死抱住掙紮的冷千秋,喬明玉的毒針暴雨般射向阿蘇勒。然後,整個世界陷入黑暗的漩渦。
當厲北離在河灘醒來時,首先看見的是灰鸢部特有的骨飾帳篷。
步六孤蹲在火堆旁煮藥,見他醒了,用手語比劃幾個動作。旁邊的小翻譯戰戰兢兢道:"首領說...您的人都在白鹿部,阿蘇勒退兵了。"
厲北離掙紮着坐起:"為什麼救我?"
步六孤露出詭異的微笑,蘸着藥汁在地上寫:我要阿蘇勒的舌頭。
步六孤的藥勺在陶罐邊緣敲出三聲脆響,帳篷外立刻進來三個啞奴。他們擡着沙盤,上面精确标注着阿蘇勒十八處暗哨。厲北離盯着沙盤右下角的血手印——那是灰鸢部特有的盟誓标記。
"你要的不僅是阿蘇勒的舌頭。"厲北離撕下染血的繃帶,"四年前拔你舌頭的人就是他。"
步六孤突然掐住厲北離咽喉。三個啞奴同時拔刀,帳内殺機暴漲。
"我能幫你報仇。"厲北離紋絲不動,"但你要告訴我,阿蘇勒的命門。"
布滿老繭的手緩緩松開。步六孤在沙盤上畫出三條交錯的血線,最後點在白狼部圖騰的眼睛位置。
"三日内,阿蘇勒會去祭拜白狼神。"翻譯官的聲音發顫,"祭壇冰窟連着地下暗河,阿蘇勒每次...”
厲北離突然按住翻譯官的肩膀:"夠了。"他看向步六孤,"明夜子時,我要你的人切斷所有退路。"
步六孤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半截斷舌。他比劃了個複雜的手勢,翻譯官撲通跪下:"首領說…他要朝廷命官冷大人…當誘餌。"
白鹿部營地,冷千秋正在擦拭劍上的冰碴。喬明玉突然把藥碗砸在他腳邊:"你明知有埋伏還帶他去黑水河!"
冷千秋回想起來厲北離當時跟他說的話——失敗和死亡,我更怕前者。
"這是最快引出阿蘇勒的方法。"冷千秋收劍入鞘,"他需要這場勝利。"
"需要?"喬明玉露出了難得的嗔怒情緒。
任煙辰的破刀橫在兩人之間:"小瘋子,你該氣的是阿蘇勒,不是冷大人。"
喬明玉跑去屍體旁翻找,突然舉起一枚冰蛇部令牌:"阿蘇勒在找我們。"
任煙辰的破刀在屍首脖頸補了一刀:"你剛才故意放走那個探子?"
"當然~"喬明玉甜笑着蹭掉指尖血迹,"不然阿蘇勒怎麼知道冷大人要去當祭品呢?"
冷千秋收劍的手頓了頓。任煙辰突然拽住喬明玉衣領:"你他媽找死?"
"師兄舍不得我死。"喬明玉仰頭看他,"就像你舍不得冷大人送命一樣。"
帳外傳來腳步聲。厲北離帶着滿身寒氣闖進來,把灰鸢部盟書拍在桌上:"明夜子時行動。"
任煙辰掃了眼盟書:"步六孤真要冷千秋當祭品?"
厲北離盯着冷千秋一言不發。
任煙辰的破刀突然架在厲北離脖子上:"你答應了?"
冷千秋突然起身:"我去準備。"
"等等。"厲北離一把拽住他手腕。他想說冰窟下是萬丈深淵,他想說我不想讓你去,他想說隻要你拒絕我們就想其他辦法,可最終隻是加重了力道:"...小心。"
冷千秋垂眸看着那隻青筋暴起的手。半年來在帝都并肩作戰的畫面在腦中閃回,最終定格在冰河裡厲北離為他擋箭攔鷹的瞬間。他輕輕掰開厲北離的手指:"我知道。"
喬明玉突然插到兩人之間:"将軍~我也要去~"他指尖劃過厲北離掌心,"我比冷大人更适合當誘餌呢。"
任煙辰的刀鞘重重敲在喬明玉膝窩:"老實待着,小鬼。"
子夜的白狼祭壇,寒風卷着骨哨的嗚咽。冷千秋被鐵鍊吊在祭柱上,玄鐵鎖扣故意沒扣死。阿蘇勒的金刀擦着他脖頸劃過,血珠滲進狼神雕像的眼窩。
"厲北離在哪兒?"阿蘇勒笑着轉動金刀,"他不會真讓你送死吧?"
冷千秋突然擡腿絞住阿蘇勒手腕,鐵鍊嘩啦落地。藏在祭柱中的軟劍彈射而出,直刺阿蘇勒心口,阿蘇勒撤步躲開。
"就知道是你!"阿蘇勒暴退三步,祭壇地闆突然塌陷。冷千秋随着碎裂的冰層墜落,卻被厲北離從側方撲住。
埋伏在冰窟的灰鸢死士同時暴起,步六孤的骨笛吹出凄厲長音。阿蘇勒的白狼衛剛要放箭,祭壇四周突然炸開毒霧——是喬明玉混在祭品中的蛇膽粉。
埋伏在冰窟的灰鸢死士一擁而上。混亂中厲北離斬斷冷千秋腳鐐,“動手!”
他沒有看見步六孤的骨笛指向祭壇下方——那裡堆滿了硝石。
任煙辰的破刀卻突然轉向,架在步六孤脖子上:"讓你的人停手。"
"你瘋了?"厲北離瞳孔驟縮。
"看看冰層下面。"任煙辰踹開祭壇石闆,下面赫然是正在融化的硝石,"這啞巴要把我們和阿蘇勒一起炸上天!"
步六孤瘋狂大笑,扭曲的臉印證了任煙辰的話。灰鸢死士突然調轉刀鋒,開始無差别屠殺。
"帶冷千秋走!"任煙辰劈飛兩個死士,"喬明玉,解藥!"
喬明玉甩出藥瓶的瞬間,阿蘇勒的金刀突然穿透他肩膀。少年踉跄倒地,卻死死抱住阿蘇勒的腿:"炸祭壇!"
任煙辰的破刀卷着風雪劈向阿蘇勒時,祭壇突然劇烈震動。厲北離拽着冷千秋往出口沖,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黎明前的雪原上,四人精疲力竭地癱倒在背風處。喬明玉肩頭的血已經浸透半邊衣袍,卻還在笑:"将軍...我救了冷大人呢..."厲北離撕下衣擺給他包紮,動作比平時重了三分。喬明玉疼得吸氣,卻滿足地看着厲北離。
任煙辰突然把水囊砸在厲北離背上:"你早就知道步六孤要同歸于盡?"
"嗯。"厲北離盯着遠處燃燒的祭壇,"但這是唯一接近阿蘇勒的機會。"
四個人分别都有自己的立場差異,冷千秋身為朝廷命官,本身在邊疆各部族中就容易成為衆矢之的,但他卻又想要幫助厲北離成長,至少讓他活下來。厲北離則被迫參與這些事情,他完全是被動的被各方推着前行,他一點點從各方身上探索和學習,因為他想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身邊的人,就像他說的,既然逃不掉,那就盡全力去拼去鬥。而喬明玉卻是一門心思的給予着厲北離他自己覺得人家需要的,他有城府會算計,随便一想就能決策出個陰謀詭計,他不可謂不幫助厲北離,但他的愛太過窒息。任煙辰這個六邊形戰士一面等着厲北離成長,一面給厲北離做局,但一路的成長他都在觀察,他看着厲北離一點點起來,屆時他足夠了解厲北離,想要碾碎厲北離則輕而易舉。
四個人目前的大方向一緻,但細節處各有各的想法,目的地也不盡相同。與此同時的雪原盡頭,阿蘇勒的白狼旗依然在飄。厲北離眯起眼睛——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