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飯點到了,幾位弟子陸續到場,奇怪的是,人明明已經到齊,菜卻遲遲未上。
原來,是衢九塵有事要說。
隻見他把主位椅子挪開,将左右的北姑白松水往外擠了擠,清清嗓子,順順胡須,神情嚴肅道:“徒兒們,為師有件事情,要向你們宣布。”
幾位弟子聚目凝神,腦子裡猜測衢九塵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施無畏身體靠在椅子上,食指無聊的在大腿上敲啊敲。不用猜!師尊他老人家要講的肯定是楮知白那事。
果然,下一刻,衢九塵環顧一周,沖倚在門邊的楮知白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
衢九塵攬過楮知白肩膀,神情頗為驕傲,“為師剛收的弟子,你們的三師兄,楮知白。”
此刻,衢九塵臉上皺紋全都顯露出來,笑容燦爛,看起來對這位新徒兒很是滿意。
王逸少兩手拍桌,一下子站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三師兄?!”
花歲聲看向施無畏,疑道:“那三師兄?”
葉道卿背靠椅子,交疊着腿,兩隻手松垮垮搭在椅子上,“您老兒不會是年紀大了魔怔了吧?”
衢九塵敲敲桌子,将正發着呆的施無畏拉入話題,“你說,你們兩個怎麼安排的。”
那人狡猾極了,搶在施無畏前面開了口,“施無畏聽習慣了你們喚他三師兄,所以,諸位以後叫我楮知白便可。”
“啀你這人!”
施無畏一下子坐起來,先前他跟自己争來争去,一句也不肯讓,現在說得這麼聽話懂事善解人意。
衢九塵嗯了一聲,濃眉下一雙小眼盯着施無畏,“怎麼?你還不樂意了?”
施無畏道:“我肯定樂意啊!”心卻道:你就裝吧,我看你的狐狸尾巴什麼時候露出來!
衢九塵推着新徒弟走到空位前,兩掌向下一按,楮知白膝蓋前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就這事兒,沒别的了。你們幾個,快去廚房端菜,吃飯!”
說話耽誤了一些時間,他們大都還在長身體,早就餓得嘴饞肚癟,兩眼昏花啦!一說開飯,反應迅速,沖進廚房,回來後,端起碗筷一句話不說,埋頭猛吃。
楮知白似是胃口不佳,沒吃幾口便悄聲下了桌。
施無畏時刻關注楮知白動向。
楮知白一走,他立馬端着碗往嘴裡一個勁的猛塞,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丢下一句“我吃完了。”便匆匆離開。
誰知待他吃完出門一望,小路盡頭一個黑影,楮知白已經走遠了。
施無畏在手心畫了個小小的傳送陣,瞬間,出現在楮知白面前。
見他來,楮知白臉上浮現一絲笑意,嘲弄道:“你這不是追得上嗎?”
施無畏嚼了嚼嘴裡飯食,咽下去,不甘示弱道:“你這不是能走慢嗎?”
楮知白抱着手,歪了歪頭,道:“還不是為了等你?”
施無畏嘁了一聲,“還等上我了,今天下午怎麼不見你這麼好心?”
楮知白環顧四周,疑道:“吳千頌呢?他今天怎麼沒來?”
聞言,施無畏眼裡閃過一絲失意,輕聲道:“哦,原來你不吃飯是因為師弟不在啊。”
楮知白偏頭看他,“嗯?你知道他去哪兒了?”
施無畏解釋道:“今日小師弟生辰,吳哥接他回家住一晚上。”
楮:“過生辰麼?你怎麼不去?”
施:“師尊說了,上了山,無牽無挂無爹娘,要專心學藝的,不準我們搞這些。”
楮:“為何他可以?”
施:“師弟年紀小啊,而且他爹娘都不在了,就剩吳哥一個親人。”
楮:“你呢?你爹娘在哪?”
施無畏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道:“不知道。”
楮知白笑了笑,不知是驚奇還是嘲笑,“怎麼會有人連自己爹娘是誰都不知道?”
施無畏給了他一拳,憤然道:“還說我呢,你連你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那人一本正經道:“知道啊,我是楮知白。”
施:“那是師尊給你起的。”
楮:“你就說知不知道吧。”
“懶得跟你争。對了!”
突然,施無畏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往旁邊移了半丈,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昨晚是不是沒洗澡啊?”
楮知白佯裝咳嗽,抽空回答:“洗了。”
“我不信!嫌棄死了,你沒洗澡還和我睡一起。”
施無畏湊到楮知白身邊,貼着衣服嗅了嗅,“我不管,你今天必須洗澡,不然你就打地鋪。”
楮知白擡起手,弓了中指,在施無畏腦袋上咣當!敲了一下,“義正辭嚴的,你聞見什麼味兒了?”
施無畏仔細想了想,認真道:“花香。”頓了頓,又道:“茉莉花。”
楮知白無奈道:“我昨晚洗了澡,不過是冷水。”
“那你不早說!”
楮知白笑笑,“你既認定了我沒洗,我就是再怎麼解釋也是徒勞。”
“怎麼會?我一向非常信任别人。”施無畏看了眼那人,補充道:“除了你。”
楮知白臉上笑意更盛,“我不是别人?”
“你别給我下套,除了我,都是别人。不過,你是别人中我最不信任的人。”
楮知白挑眉道:“哦?我倒是覺得你很信任我。”
“你未免太自信了些。别人說話一遍我就信。”
施無畏望着那人搖了搖頭,“你楮知白說話,我要在腦子裡細細分析八遍十遍,才能确定你說的是不是實話。”
楮知白低下頭,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等笑夠了,才擡頭看着施無畏,認真道:“那我不在的時候,你豈不是一直在回憶和我的相處時光?”
“你這人!”施無畏扭過頭去,不想和他說話了。
“别生氣,聽王逸少說,你和他約了酒。”
楮知白貼着他,将臉伸到他面前,黑發從肩上滑落,長發如瀑,“哪天?”
施無畏實話答道:“還沒定。”
楮知白繼續靠近,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要不就今晚吧,今晚我有時間。”
施無畏側頭偏向一邊,誰知這麼做反倒是給那人留了更多空間,湊的更近了,溫熱鼻息噴在脖子上,濕濕癢癢,施無畏咽了口水,紅暈再次爬上臉頰。
施無畏嘴硬道:“關你什麼事。”
楮知白壓着聲音,施無畏感受到那人的嘴唇隻離自己不到一寸。
“你酒量不好,我不在,誰背你回來?”
說便說,說完了,那人還極其狡猾的噴了口氣,惹得施無畏渾身一顫,幾乎要站不住癱軟下來。
施無畏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酒量不好?”
楮知白答:“猜的。”說‘的’的時候,楮知白唇瓣擦過施無畏脖子,瞬間,施無畏臉漲得通紅。
“今晚就今晚。”施無畏一把推開他,紅着臉道:“你不要離我這麼近!”
楮知白收斂笑容,臉上恢複了平日的冷峻,“你叫王逸少出來,我們現在就去。”
施無畏道:“他們還沒吃完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