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野重傷急需治療,陰兵帶着主人倉皇逃跑,匆忙下,一個陰兵嫌棄抱着孩子走得慢,在已經飛到半空的情況下,依然松了手。
葉道卿下意識上前接住,襁褓中,孩子哇哇大哭,葉四倒在地上,意識逐漸模糊。
施陣者靈力耗盡,結界散去。百姓慢慢圍了上來。
恍惚中,她感受到有人一直趴在地上不停的晃着她,在她耳邊說着:“将星!葉小姐!你還好嗎?将星!”
将星……
等葉道卿醒來,已是三月十六,距離昏禮還有七天。
她被葉父關進葉家在燕京的一處小院。
由欽天監高階修士層層把守,在嘉甯王迎親的車駕抵達門口之前,她哪兒都去不得。
小院裡頭倒是清淨,數裡外的朝堂卻是吵翻了天。
那日一戰,葉道卿孤身應對百萬兵(百姓們以訛傳訛),拼死護住身後百姓,最終一槍穿過奸人腹,救一城于水火。
葉道卿倒下時的五星連珠之象,結界中半個城的百姓皆可證明。
在大周朝,将星是葉道卿,葉道卿就是将星,已是不争之實。
既然如此,那麼昏禮還辦嗎?
有官員說辦,先皇早就定好的親事,哪能說不辦就不辦?
這時就有人說了,把将星嫁入王府,等北朝軍來了你來打?
頭幾天趙胤還對後者頗感滿意,心裡連連附和,就是就是!
後來,北朝軍真來了,隻用了一日,便攻下了南诏城。
趙胤當堂怒罵:你這個烏鴉嘴啊!
事已至此,到底嫁還是不嫁?
一殿官員劃為四五六七黨,你有你的說法,我有我的道理,你不讓我,我不讓你。
每天上朝跟傻廚子賣不出去的糖炒栗子似的,炒了炒,吵了吵。
趙胤聽的耳根子生繭,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
其中有一人喊的最大聲。
最開始,他死揪着叢野不放,硬是要趙胤責人來查個清楚。
偏巧他嗓門又大,朝堂上十數個官員一塊兒發力都蓋不住,聲音穿過重重阻礙傳到趙胤耳朵裡。
趙胤本想裝聾作啞,可這人完全不開竅,說什麼也要趙胤給個交代。
趙胤也想給啊,黑袍,聽到這兩個字,朝堂上除了那個新來的犟種還有誰會這麼沒有眼力勁兒。
景昭王是他周文龍惹得起的嗎?
一次就算了,次次都提,搞得趙胤都想一道聖旨将他趕回老家!
好在,周文龍不算太蠢,接連叫了幾天發現沒有人理他。他便琢磨着重新站了一隊,有了他的加入,那黨派嘴都要咧到耳後根了,如今他們每日隻要跟着周文龍附和幾句便好,因為這個大嗓門天天都在朝堂上喊。
“國若不在何以為家?規矩是活的,應當應時而變,順勢而為……”雲雲。
反正沒人吵的過他就是了,更何況,他還有兩個得力搭檔——鄭性之,何昌言。
周文龍一個武夫哪有什麼文化?這些句子都是那兩位公子教他的。
小院設了結界,葉道卿出不來,天上宗一衆也進不去,雙方斷了聯系。
葉四是将星的消息還是他們睡醒後從客棧的其他租客那兒偷聽來的。
不過,他們倒是不擔心,王爹告訴他們,朝堂上支持取消婚禮的占絕大多數,如此,婚禮取消隻是早晚問題,無需多慮。
但,也不是完全舒心。
一則雖然勝算很大,但未必就一定取消,還是存在照常舉行的可能性,因而他們就像一塊小石子壓在心頭,玩的不盡興,睡的也不踏實。
二則,西方戰事吃緊,南诏城已被攻陷,萬肅現在在哪兒?可還安全?作為朋友,多少會有些擔憂。
日子過得很快,太醫每日按時來給葉四檢查身體。
養了這麼些時間,葉道卿身上傷都好的差不多了。
許是為了防止女兒有機會逃跑,葉玄德對小院管控的格外嚴格,所有人守在院外,除了太醫和送餐的丫鬟,一隻老鼠都别想放進來。
葉铎來看過妹妹幾次。
從前親密無間無話不談的兄妹倆,如今隻是東一個西一個站在院中,相互無視,沒有交流,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有一個回了房間,或是走出小院。
民間也不算和諧。
燕京城畢竟有半數百姓承過葉四恩澤,雖不知葉道卿自己究竟想不想嫁,總之,喊就對了!
一人傳百人呼,百人呼千人應,于是乎越喊越大聲,越大聲越喊。
甚至有些不知前因後果的人也加入進來,其中不乏在家癱瘓二十年的老叟,以及尚在牙牙學語的孩童。
喊的什麼也不知道,就算你把耳朵湊到他們耳邊也是聽不清的,因為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亂喊,腦子裡還沒進東西,嘴便率先開始工作。
呼聲越來越高,逐漸從民間傳到朝堂。
當然,葉道卿也聽見了,她沒有任何表示,她也沒法表示。
朝堂倒是有些變化,主戰黨壓倒性碾壓主婚黨,可即便如此,主婚黨依然像殺不死的蟑螂,一直頑強抵抗。
另一邊,葉家以及嘉甯王府正為婚禮忙的焦頭爛額。
皇帝沒給準信,沒人敢撂挑子不幹。
而大周朝的西邊,元乾領着一衆北朝殘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一路過關斬将,所向披靡。
大周朝守軍節節敗退,不過半月時間,元乾軍隊已攻至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