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膽小的女生帶着哭腔:“你開門啊!有什麼誤會你們好好說開!”
“你們為什麼都向着他說話!是他爸媽害死了我爸!那個愚蠢的法官!你們幫他說話,這就是下場!”男生的喊聲把走廊裡别的班的學生引來,在透過玻璃看到裡面的場景時又趕緊躲遠。
教室裡滿是學生們或憤怒或恐懼的喊叫聲。
蜜蜂被困在密閉的教室,尖叫聲讓它們更加急躁地飛來飛去,大部分蜜蜂朝着身穿橙色衛衣,褲子上還帶着濃濃甜味的沈方與飛去。
“怎麼辦!”
“老師什麼時候來?”
沈方與渾身發抖,他從小就怕蟲子,幾隻蜜蜂趴在他腿上的觸感讓他一陣陣反胃。他想動,可手腳卻仿佛灌了鉛,完全擡不起來。
慌亂中,有人撞了他一下,他劇烈地喘着氣,盡量忽視身上的不适感,顫抖着手拎起椅子。
“嘩啦”!
玻璃破碎聲讓大家靜默了一瞬,沈方與率先從玻璃碎片中跳了出去,有人緊接着向外跳。
堵門的男生愣了幾秒,然後甩着校服向沈方與沖過來:“你爸媽是殺人兇手!你以後也是殺人兇手!”
有人拉住他,老師和同學們的聲音都慢慢模糊,隻有身上有什麼東西在爬的觸感很清晰。
“沈方與!”
“他暈過去了,快叫救護車!”
再次醒來時,面前已經是父母關切的臉了。
爸爸抱住他:“對不起!”
沈方與回抱住他:“沒事。”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他永遠為自己治病救人的父母而自豪。
懷抱裡的爸爸突然變成了一直巨大的蜜蜂,挂在一邊的葡萄糖也變成了甜膩的飲料。沈方與慌亂地松手,他發現自己身上沾滿了飲料,許許多多的螞蟻順着他的褲腿向上爬。
“你以後也是殺人兇手!”耳邊不斷回蕩着這句變了調的話。
我不是。
沈方與從夢中驚醒,他把手臂搭在汗濕的額頭上,緩了一會兒,起身把床上能換的都換了,又去衛生間沖了個澡。
等他重新坐在幹淨的床上時,天已經蒙蒙亮了,他歎了口氣,拿出酒精濕巾擦拭着自己的大腿。
他的潔癖似乎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枕頭邊的手機無聲地亮了一下,沈方與拿過手機,誰這個點給他發消息?
【summer:【圖片】】
【summer:誰能卷得過我?六點起床學習!】
沈方與把看着夏至的書桌,又把圖片放大,看到了右下角她露出的半根手指,不自覺笑了笑。
【白糖:你最厲害了。】
【summer:起這麼早?于老師明明說上了大學就輕松了】
沈方與嘴角的笑意更深。
【白糖:于老師還會說話?】
【summer :這個笑話可不怎麼不好笑】
【白糖:那什麼笑話比較好笑?】
【summer :我今天早餐要吃白糖芝麻餅】
【summer:好吧,也不怎麼好笑】
沈方與笑出了聲。
【白糖:很好笑。】
“沈方與,你笑什麼呢?”江承聽到動靜,下床上廁所,迷迷糊糊地就見沈方與在捧着手機樂,吓了他一跳。
......沈方與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江承上廁所時發現衛生間地闆是濕的,看到一邊晾的整整齊齊的毛巾。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沈方與洗澡了。陽台上晾着他今天睡前還在沈方與床上看到的三件套,江承有些無語地小聲道:“你做春夢了?”
沈方與白了他一眼:“有汗。”
“你這潔癖不行去看看吧,有點太嚴重了。”江承真心建議道。
沈方與沒說話,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吧,哪個重度潔癖還能養貓?
夏至知道他有潔癖,他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出來的,他隻記得夏至每天一如往常和他分享着自己的事情,有時候被蚊子咬了一個包都要拍給他看看。
他從學校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看夏至發給他的消息。沈方與很願意傾聽,很願意了解她生活中的事情。
夏至學校第三個窗口的阿姨态度最好;她和林詩畫一起走回家需要二十分鐘,她自己隻需要十五分鐘;她總是在下午第二節課犯困,有一次偷偷睡覺被班主任抓住了;她上次考試考了第一名,這次的成績卻下滑了。
她也會問:“白糖,你今天吃了什麼?”“白糖,你愛吃香菜嗎?”“白糖,你怎麼回家?”會說:“白糖,你下次一定會考第一名的!”“白糖,我用你的生日測過了,你的幸運色是橙色!”“白糖,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告訴我哦!”
也許從那時起,他就開始貪戀有夏至在的日子了。
本來想着安慰她,最後被安慰的竟然是他自己。
沈方與到現在都無比慶幸,在那個雨天,打開了那封放在白色郵箱裡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