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路!!”二人行至一船幫倉庫門口,忱溪拉住蘇莫,原來蘇莫正要一腳跨進倉庫大門,下沉台階處赫然立着幾個一指長的生鏽鐵釘。
“紮在腳上可不是好玩的!”忱溪厲聲道,一手死死拉住蘇莫。光腳潛入是他的主意,他給自己和蘇莫都施了靜音的符咒,目前看效果不錯。
“忱溪,你緊張得過頭啦,”蘇莫有些得意笑了,“你忘記我是鐵打不穿的嘛!” 說罷蘇莫附身拾取鐵釘輕輕丢遠了一些。
對,鐵打不穿,忱溪自嘲自己怎麼忘了這個。
在蘇莫闖禍時,國主也試過體罰小示懲戒,奈何蘇莫體質頑強,普通鞭子和木闆沒打兩下就斷了,而蘇莫卻能毫發無傷,完好如初,國主笑她是鐵打不穿的銅豌豆。
後來見蘇莫和忱溪相處越發熟悉,因年紀相仿,蘇莫也格外親近喜歡忱溪,國主就想了另一種懲罰蘇莫的方法,那就是以“看護不力”為由打公主的替身忱溪,希望用“不想小夥伴受苦”來試圖喚醒蘇莫的良心。
國主事先和忱溪說好,隻是做做樣子吓吓蘇莫,加上忱溪暗有法力加持,即使被打得皮破血流也傷不到筋骨。
但這個方法隻用了一次。
有次蘇莫給裝國寶的展示櫃暗加了輪子,緻使國中匠人們多年的心血全廢,氣得衆多匠人在安甯宮前拿刀要自殘。國主趕到,大擺陣仗要揍人。
本計劃是看到無辜的忱溪替罪受打,蘇莫會内疚害怕,或哭或求,這樣國主就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遂收獲一枚乖巧聽話的女兒。
誰曾想,可憐忱溪褪去中衣,衆目睽睽趴在安甯宮内院的長椅上,臀部被打得血肉橫飛,而蘇莫隻是站在一旁冷靜觀望,一點主仆或是夥伴情深的意思都沒有。
一闆闆下去,地上的血越來越多。蘇莫越是沒有反應,國主心中越是發冷。
隻是大概打了五十闆的時候,蘇莫或有猶豫或有不忍地幽幽說道,
“父親您别打了,據說屁股……對男人傳宗接代很重要。”
人群中有人沒憋住嗤笑。冷酷的行刑氣氛陡然蒸發。
忱溪聞言趴在長椅上心中簡直不能更痛,臉上火燙如置油鍋,險些破功,若不是手腳被綁住幾乎反射性得要跳将起來。
國主臉色則是由紅變青再變白,“你才多大,誰教你的這些!”
國主咬牙切齒,巡視公主仆從一遍,人人自危不敢擡頭。
“不許停,給我狠狠地打!打到你長記性為止!你……!”國主怒火中燒,仿佛闆子打的是蘇莫,“把公主少傅給我叫來!!”
忱溪心中喊冤暗自叫苦。
直至一百闆打完,蘇莫都無甚反應。弄得國主特别受挫,盤問訓斥了一衆旁人後,隻好不了了之,罰蘇莫禁閉三天。
“我就是欣賞不了藝術啊,詩啊這些東西。那些匠人也太奇怪了。竟然會為了這些死物自殘。”
蘇莫禁閉一結束,就跑去天機閣看望趴着養傷起不來床的忱溪,還好奇地擺弄床旁各種奇形怪狀的瓶罐裝的傷藥,“又不能吃,又不能穿。”
蘇莫從王宮小廚房裡帶了加了砂糖的乳粥,又從太醫院順了金瘡藥。
忱溪氣不打一處來,心下也是悲涼,想着平日裡蘇莫待他極好,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着他,錢或者寶物更是從箱子裡任意賞随便抓,甚至私下還說過要做朋友這樣“不顧身份”的話。
隻是這“朋友”關鍵時候竟一點義氣也無,還反幫倒忙。
“在你看來是死物,在那些人的眼裡可能比他們的孩子還寶貴。”忱溪賭氣說道。
“那當他們的孩子很倒黴哦!”蘇莫冷不丁接一句。
忱溪額頭青筋豎起,“能有我倒黴嗎?!公主你平時待我甚好,可關鍵時刻竟然一點都不幫我!”
你就不能和國主好好服個軟認個錯嘛!你一點都不在乎我嘛?!忱溪幾乎想脫口說出,但是動作幅度太大屁股疼,終究還是強忍咽下
“忱溪,你很疼嗎?”蘇莫有些詫異,左右打量着,“你不能動嗎?”
“你說呢!!你挨一百下試試!”忱溪氣極一挺身,好看而俊秀的臉擰作一團。
國主的本意是打個一二十下,見蘇莫沒有反應,硬是沒喊停打到了杖刑數的上限,情形慘到那些圍觀的匠人最後都不忍再看,這苦肉計也是演到家了。
忱溪氣蘇莫木頭腦袋,但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太合身份規矩有些後悔,隻好借着牽扯傷口哎呦兩聲掩飾尴尬,頭扭到蘇莫看不到的一邊。
二人均是一陣沉默。
“可是要打你的是國主啊,我又打不過他,連禦林軍我都打不過。你要我去違抗父親嗎?”蘇莫在忱溪看不見的地方說道。
蘇莫問得一闆一眼,忱溪聞言整個人如墜冰窖,被子瞬間都要被汗水浸濕,連忙回轉身子,望下四下無人,也顧不得傷口不傷口反手就去捂蘇莫的嘴,行動之連貫靈活仿佛一瞬間傷就好了大半,“小祖宗!!我求你閉嘴!”
忱溪定睛看蘇莫,見對方沒有玩笑之意,目光純澈,心下驚詫,更是緊張,“千萬不用!!”
忱溪努力露出笑容,故作輕松,“你别瞎想!不是什麼都要靠打去解決的。”
經此一吓,忱溪此時怒氣全無,甚至心底還有一絲暖意。
他放下手,撐着床榻,換上一副淡定大哥完全沒事又有點商務的樣子安慰蘇莫道,“我們天機閣的弟子都是訓練有素,且對國主忠心不二。” 他加重語氣似乎在強調給别人聽一樣。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隻是如果公主能更體察下屬,少捉弄别人,國主就不會再罰我了。”
這事之後,蘇莫确實乖巧安靜了一陣。隻是沒有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