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如果蘇莫都有可能死,我就更不可能……你真的知道你現在在和我說什麼嗎?!”芙彤的眼淚一下子爆發出來,聲音中又是委屈又是無助。
“公主!”江南的聲音終是帶上點起伏,“江南求您替嫁狹海城!……如果您殘了,我會一生陪伴照顧您,如果您死了……”
芙彤紅着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江南即将說的話。
“……如果您死了,我一生為您守墓,終身不離……也絕不婚娶。”
江南此時低着頭,芙彤瞳孔顫抖,卻隻能看着他如瀑的黑發披下。江南一再堅持,可此情此景在芙彤眼中真是冷酷得不能再冷酷。
啪的一聲,芙彤起身一腳踹翻了身前的小桌,閣樓内一時狼藉。
“好你個江南!你膽子也太大了!”芙彤此時還是眼中含淚,隻是那淚水已有了别的含義,“你真的以為,我會愛你愛到為你和别的女人去死嗎?”
“我真後悔當日要了你!真真是我看走了眼!”
芙彤想起蘇莫的話,問自己為什麼喜歡江南,隻是喜歡長相嗎?當時她說是,現在卻又覺得不是,她不僅喜歡這個少年絕美的長相,也喜歡其舉手投足間不與世俗摻雜的、潇灑正直的氣韻,不羁坦蕩的風骨。
“蘇莫說得對,你這個人,真的缺點很多……”芙彤默默淌淚。
江南有些詫異,茫然擡頭,望向芙彤。見對方已哭得丢盔棄甲,眼神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堅毅。
“你果然不是很聰明,也不善和人交往……”芙彤别扭地看向一邊,不與江南對視。
江南見狀隻得再低下頭。
“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好了!”芙彤語中帶着怒氣,“狹海城結盟,茲事體大,父王報的是我們三個人的名字,人是狹海城自己選的!”
“那狹海城世子比你好看一萬倍!蘇莫說不定也是自願的!”芙彤此時隻想變着法兒地報複江南。
“而且!扶桑國不是我的!狹海城也不是你的!這事到現在這步,誰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如果我是……你,”芙彤咬牙切齒,“就不會哭哭啼啼地在這裡演戲!而是抓緊最後這幾天,把想幹的,開心的不開心的事都幹了!不給自己留遺憾!”
“至于你說要侍奉……是我之前得罪了你,是我錯了!你就别換着花樣給我添堵了!”
“如果蘇莫殘了,你就去照顧她,如果她死了,你就去殉她! ”
“你們主仆情深,那我就祝你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芙彤說罷邁腿要走,卻瞥見江南跪拜的姿勢有了裂痕,微微顫抖着。
“你知道,為了保住你的命,我們瑤泉宮死了多少宮人嗎……”芙彤目光暗淡,雙手緊握,手上還留着那幾日砸門留下的傷痕,她死攥着蘇莫給的紙團,臉上的淚痕已冷,“别告訴我,你就隻有這點氣量……讓人瞧不起。”
江南慢慢直起身體,背對着芙彤,一言不發。
不要把他當回事兒。越無視越好。
芙彤笑容苦澀。
“來人!給我把他打出瑤泉宮!狠狠地打!!打到他再也不敢來為止!”
那日天降大雨,薄霧彌漫,蘇莫有夕岚陪着在宮中試妝,為“婚禮”做提前準備;江南渾身帶血蹒跚地扶着宮牆走出了宮,一路倘血地走回了丹橘府。
芙彤公主的話打醒了他的心。與其委屈求全,不如好好珍惜眼前的日子,不留遺憾。
其實芙彤并不知道江南那幾日也受了刑,好在瑤泉宮的宮人們雖是一番痛打但并未真的下死手。
待蘇莫試完妝,回到丹橘府休息,看到江南像做了壞事般躲着她,有些狐疑。見江南衣服一直穿着高領,走路一瘸一拐,想着前幾日還不是這樣,加上今日天氣不好,蘇莫不禁開口問,
“江南,你是患風濕了嗎?要不要請大夫看看?”
“你少管我!!” 江南怒回。
深夜,幽篁府,夕岚的閨房。
有身着黑衣的下人進來,夕岚連忙去迎,“怎麼樣?他去了嗎?”
“禀小姐,江南去了,被芙彤公主打出來了……打得挺慘的……”
夕岚不禁皺眉,一陣頭疼,單手扶額,坐回了暖榻,聲音失去了平時的溫婉,焦躁起來,“怎麼會這樣?芙彤真是……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
“小姐,接下來怎麼辦?老爺的車隊天亮就要出發了……”
隻見夕岚緊攥雙手,面色蒼白,臉頰滑下汗水,“不行,我不能失去蘇莫!絕對不行!”
她站起身在廂房中來回踱步,良久,似是下了決心一般,她毅然轉身面對黑影,神色露出兇狠之色,
“從沿海到王城,不是還有一段距離嗎?既然世子病重、朝不保夕,我們就送他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