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鳥的尖叫刺痛蘇莫的耳膜。
他懷孕了。
“不可能!世子是男的呀……”蘇莫苦笑。
“你不信?我把眼睛借你。”大鳥飛上一隐蔽的樹梢,蘇莫也跟着竄了上去。
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大堂裡屋内坐着的星時。
一陣法術發動,黑鳥閉了眼,蘇莫的雙眸變成完全的漆黑,無一絲眼白。
蘇莫眼中的世界一下變得愈發絢麗多彩、連大鳥黑色的羽毛都變得五彩斑斓。
丹橘府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亮色的七彩光環,或大或小。
星時身上卻有兩個,一大一小。
“怎麼會……這樣?”蘇莫嘴唇顫抖。
“隻有媽媽才會這樣!”黑鳥又說,“你看阿妹!”
阿妹原是服侍主屋的灑掃婢女,新婚燕爾,近日已經顯懷,江南就讓她每日隻負責查點些器皿。
蘇莫掉轉視野,果然,阿妹身上也有兩個光環彼此交相呼應,光輝燦燦,十分好看。
法術沒有堅持多久,蘇莫閉了眼,一聲長歎從樹上滑下。
黑鳥落在她附近的枝上,歪頭奇怪地看着蘇莫無神睜着雙眼、不停以額頭輕磕樹幹,枝丫被撞得窸窣作響。
“可他明明是男的啊……”低聲如同哀鳴。
難道海洋之大,無奇不有?
虧她剛剛還覺得世子長得甚美、抱起來手感也不錯,那半晚的疼挨得也算很值。
“不是媽媽,就是附身!總得是一個!”黑鳥的聲音更尖,蘇莫卻如被深深打擊了般沒有聽見。
那也不能帶着寶寶化身吧?這也太危險了……難不成這人魚王不是愛子心切,而是為了救孫子?
況且這世子之前傷得這麼重,苟延殘喘難道就是為了保孩子?
狹海城到底在搞什麼鬼?
蘇莫閉眼,似有頭疼,手往樹上用力一拍,碗口大的樹幹折了,驚得那黑鳥跳起。
“蘇莫,小心點!”鳥聲尖叫。
蠢啊……蠢……
拼死拼活,飛着給自己銜來一頂綠帽子!努力半天,為的是别人的老婆孩子熱炕頭!
怪不得這世子看親時頻繁使絆,大婚時百般抗拒,一直扭扭捏捏、猶猶豫豫,見她稍微有點好顔色時就“一臉便秘狀”欲言又止,吓得渾身打顫……
靠,擱這兒等她呢!小小狹海城把他們扶桑國當成什麼了,竟敢帶着崽子聯姻!
不對,不能這麼想……
蘇莫欲哭無淚又去抱樹。海怪逼境,這世子怕不是也被強迫了。
那晚法術确實很疼,可也是自己做主替的,又不是對方要求的……
況且這人魚在法術最後一刻都想反悔來着,也是自己……
“啊——”蘇莫又發出一聲哀鳴。
以前聽段子的時候,她最讨厭強搶民女,霸人妻兒的鄉紳惡痞。
“啊——!”
是不是這世子對岸上的語言有什麼誤解,他要不是說心裡有人,而是肚裡有人,她就算被父親打死也不會應承這事啊——
說不定現在大海中正有隻人魚立着尾巴發狠詛咒她呢,“林蘇莫——!奪夫之恨、搶子之仇、不共戴天!”
诶……
腦内閃現過無數小劇場,蘇莫終于恢複些冷靜,轉過來冷臉訓鳥,“這事兒我沒查清楚前不許再對任何人提起!”
黑色大鳥羽毛微炸,“好……好……”
裡屋大堂這邊,見星時吃得下冰過的粳米粥,江南又着人上了一碗溫一些的魚羹。
這次星時還在小火的比劃下試着用了勺子。
星時發現江南這人很怪,若說是厭惡自己,确實全身上下都寫滿了嫌棄,可又在照料事宜上格外細心,毫無掩飾地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還會掏出小冊子做記錄,一闆一眼。
而且,雖然不願承認,這江南确實在試探地訓練他,從能吃下溫熱的食物開始練。
“這個魚羹好好吃!”一旁的小火開心地貼近星時,咂咂嘴共鳴。
沒事,星時笑了,終于能吃到小火喜歡吃的了。
正吃着飯時,猛聽得院外有樹幹折斷的聲音,還有女子的哀嚎聲。
蘇莫?星時擡頭張望,他的聽力格外好。
江南渾身一緊,收了冊子,立時閃身出屋,獨留星時一人在榻上。
他喜歡蘇莫。
星時望着剛剛江南站過的地方,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
“别管那人,咱們再多吃點吧!”小火一旁鼓勵。
星時放了勺子,看着碗裡魚羹白色的蛋花,神色凝重,心裡突突的難受。
“星時,有件事我早就想問你了,”小火飄到一旁正色道,“你們人魚動情後,是會從一而終,還是見一個愛一個?”
“三個人裡,你為什麼要選這個?她明顯是最難對付的一個!”
星時聞言震驚,立時斂了愁容,“我……我不知道。”
他拿起勺子吃得更快了,不敢再看小火,神色卻暗淡許多。
是血鴛法術影響了我嗎?還是我……水性楊花?
那麼熾熱的感受也可能被替代嗎?
不,不是,隻因有些相像才會……
正這麼想着,有人打簾進來,動作麻利。
星時擡頭,勺子一時沒拿住,直直摔在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