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隔着面紗,從他的臉側一掠而過,她很快察覺到自己的冒失,就要從他身邊掙脫出來,又被陸聞铮摟了回去。
“别動,有人盯着我們。”
“啊?”
“不要分心,看得仔細些,我目前查到那個人和你到江甯的時間相同,他回京的時候比你早,但是那幾日裡你們一定有過重合的路線,如果你能認出來,就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這個人竟然和自己同時到江甯……”江持盈想着,繼續看着四周的看客們。
陸聞铮摟着江持盈,舞台上的胡姬一曲舞罷,他又抛出幾束紅籌,這下算來,今晚這場,要數他打賞的銀子最多了。
下面有人已經在喝彩,很多人将目光投向他們這邊。
江持盈害怕被人認出,陸聞铮在她腰側掐了一下:“别慌。”
這些看客裡有一個是最為着急的,那就是三樓的那位。
三樓最大的雅間上,一個身穿紫色衣裳的公子接着陸聞铮這一把,也抛出幾束紅籌,引得場下一片歡呼。
演出還在繼續,但接下來隻要那個紫衣公子抛紅籌,陸聞铮就跟。
江持盈不解:“六哥,你這是幹什麼?”
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這個人對自己欠的那點斤斤計較,這會兒捧歌姬花錢眼睛眨都不眨。
“沒幹什麼啊,人家跳得好啊。”
鬼才信。江持盈扁了扁嘴。
“你别分心,繼續看,看仔細了,哪怕是打過照面的,也要告訴我。”
江持盈隻得繼續往對面看,三樓那個紫衣公子明顯被陸聞铮激怒了,扒着欄杆,嘴裡念念叨叨,旁邊有其他公子拉着他,好像在勸他什麼,當然看起來沒什麼效果,那人甩甩袖子轉身就要走。
别是要找過來打架吧,風月場上,男人為女人打起來也不是沒有的事。
江持盈剛想提醒陸聞铮,卻沒想到那紫衣公子又回來了,身後跟着一個人。
那張臉,江持盈再熟悉不過。
那是松雪齋裡,如佛像一般莊嚴的臉,但此刻卻的的确确出現在三樓一衆尋歡作樂的公子哥之間,格格不入但真真切切。
一瞬間,江持盈身上的血從頭涼到腳。
先生,是崔先生。
他,他怎麼會在這兒?
江持盈整個人微不可察地往後退了一步,僵硬的脊背正好靠近陸聞铮的懷裡。
陸聞铮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緊張。
“你看到了誰?說。”
“我……我沒有看到誰。”
江持盈現在這個謊,實在拙劣,她跟見鬼一樣,往陸聞铮身後躲,視線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往三樓看了一眼。
陸聞铮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紫衣公子身後站着一個個子高挑的青年,一身月白色的衣袍,神情莊嚴持重,和周圍玩樂風流的公子截然不同,紫衣的公子被他帶着坐下,平靜了很多。
陸聞铮沒有見過這個人,她看看江持盈,逼問她:“告訴我,三樓那個人是誰?”
江持盈搖搖頭:“隻是一個認識的人,他和這件事沒關系。”
“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了算的。”
“他真的跟這事無關,他也沒有去過江甯。”
“行,你不說,那我當面來問。”
“你要幹什麼?”
陸聞铮轉手将最後一盤紅綢抓了一把抛出去,大廳剛剛偃旗息鼓的熱鬧這下又沸騰起來。
有人喊起來:“看來新花魁今晚要歸二樓的公子咯!”
這一喊,在場的看客們個個起哄。
江持盈看見三樓剛坐下的那位紫衣公子,這會兒又在欄杆跟前跳腳,然後一個轉身,進去了。
完了,不會是要找來算賬了吧。
這怎麼辦,被人認出來可不是鬧着玩的。
陸聞铮搖着羽扇,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持盈。
江持盈忽然明白過來,憤憤道:“你不斷地打賞,就是要試出這位胡姬和哪些公子關系密切?現在看來是三樓那位沒錯了,可是,我并沒有見過他,你把人引來幹什麼?”
陸聞铮道:“還算聰明,我也沒打算跟三樓那位搶人,畢竟鬧起來,對我也不好,但是,我實在好奇,你剛才看到的人到底是誰。”
“那你這樣也沒用啊!”
“怎麼沒用,你看他,跟不跟着下來。”
陸聞铮擡手點了點三樓。
這下江持盈慌了,一擡頭,三樓也已經不見崔先生的身影。
“我不管,我要走了。”江持盈不想再管他稀奇古怪的行為,隻想趕緊走,本來她一閨閣女子就不該來這樣的地方,别人撞見或許還認不出她,可要是撞見崔先生,那可是真完了。
陸聞铮起身攔住她:“你一個人,走不出去的,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帶你走。”
江持盈瞪着他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