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飒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酒店的,她早上一睜眼,發現不是她卧室裡的裝修,眼睛忽地睜大,仔細去看看到清一色白色的床單被套和房間布置,才發現自己是在酒店——她從前跟老闆出差,來老闆屋裡彙報工作時,看到過這種套房的布置。
她做起來,揉揉自己有些發脹的臉,把眼前的頭發胡亂往後撩,待看清自己還穿着昨天的衣服,屋子裡隻有她一人時,她又一頭倒下繼續睡覺,腦子裡卻迷迷糊糊夢到昨天吃火鍋之後的事情,但還沒等她細探究竟,大腦一片黑暗。
本來周海山要和她說一件重要的事情,可是被葉景熙的電話打斷,兩人在電話裡溝通明天的事宜。葉景熙知道明天他要出差,肯定沒空和他對細節,所以才提前打電話來。
蘇飒飒本來很認真的在聽他們說話,想着解釋之後能問問什麼情況,但是随着周江雲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念某種咒語,抽走了她所有挺直的骨頭。上眼睑與下眼睑像被磁石吸引,每一次閉合都帶着沉重的慣性。這種昏沉感從大腦蔓延至四肢,讓整個身體變成一灘扶不起的春泥,最終脖子失去支撐力,頭不自覺地歪向一側,像熟透的果實垂在枝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江雲打完電話,看到她枕着胳膊睡得正香,一隻手還抓着筷子不松手。
這段時間蘇飒飒沒日沒夜的工作,休息的時間少之又少,全憑着對新工作的熱情與新鮮感在支撐。現在她剛剛吃飽飯,屋子裡暖氣十足,實在是睡覺的好時機,她毫無征兆和準備的就這樣睡死過去。
他輕輕叫了她兩聲,蘇飒飒完全沒有反應,她睡得那麼香甜,時不時砸吧兩下嘴,他實在不忍心把她叫醒。眼看外面越來越黑,店裡人越來越少,周江雲出門打了個電話,祈禱着這段時間她能醒來。
等他打完電話,回到這裡,蘇飒飒換了個位置睡得更香。他一想到接下來要做什麼,耳尖瞬間漲得通紅,手掌在褲管處摩挲幾遍,内心十分掙紮地盯着對方,睫毛撲閃得比平常快了一拍。最後,他長舒一口氣,把蘇飒飒打橫抱起。
蘇飒飒迷迷糊糊地感覺身體突然離地,卻又像墜入柔軟雲端。她無意識拱了拱腦袋,往熱源蹭去,兩條腿像小貓似的亂蹬兩下,嘴裡哼唧着“好困”。睡夢中的手臂自然環上對方脖頸,鼻尖嗅到熟悉的香氣,呓語般呢喃着夢裡未說完的話,嘴角不自覺勾起弧度,整個人像融化的奶糖般癱在臂彎裡,随着步伐輕輕搖晃。
呼——周江雲熱得不知所措,整個人像是被蒸熟一樣。他已經後悔剛剛為什麼不狠狠心把她叫起來。
他手臂穩穩地托住她的膝彎與後背,喉結艱難滾動,将心頭翻湧的情緒咽回心底,抱起她的刹那,能清晰感受到她柔軟的重量。他無意識地放慢步伐,貪婪地感受她發間若有似無的花香,眼底溢出笑意。
嘿嘿,她睡着時,可比平時更加可愛。
小可預定的酒店房間,就在火鍋店樓上,雖然不是五星,但也算是幹淨衛生。
周江雲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驟然失去依靠,讓她猛然睜開眼睛,瞳孔因困倦還蒙着層水霧,看清是熟悉的面孔後,肩膀瞬間松懈,手指從對方肩頭無力地滑落,含着抱怨:“你幹什麼?”
周江雲呼吸一滞腦子裡思索怎麼解釋這件事,但對方根本不等他解釋,翻個身又睡過去。
這就又睡着了?!周江雲掐着腰,喘着粗氣。自己把她抱上來,她就又這麼睡着了?!
自己一個男人,就這麼把她抱進來,她看了一眼又睡着了?!!
怎麼一點安全常識都沒有!!!
台燈暖光将她蜷成蝦米的輪廓暈染得恬靜柔和,萬籁俱靜裡她呼吸綿長規律,他半跪在床邊,盯着她無意識攥成小拳頭的手指,指節泛着淡淡的粉。指腹懸在距她面龐半寸的位置,想要觸碰卻生怕驚擾了這易碎的夢境,隻得在半空化作輕柔,拂過她眼前的空氣。
她睫毛投下的蝶影随着呼吸輕顫,他懊惱不能拍下這美好的一幕,隻能将這幅畫面狠狠烙進眼底,喉間漫起酸澀的甜。
他正準備為她掖好被子,她突然翻身,發絲掃過他的手背,癢意順着血管直沖心髒,他手下意識抓緊床單,才發現自己嘴角早已不受控制地上揚。
就在他想要起身時,蘇飒飒突然抓住他的手說:“不要走——”繼而砸吧着嘴,繼續坐着美夢。
周江雲一刹那大腦一片空白,指尖微微顫,耳尖迅速漫上薄紅。他垂眸喉結滾動,想要發聲,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指節因用力蜷起泛着清白,他僵持兩秒後,鬼使神差地反手握住對方的手掌,掌心汗意洇濕了相觸的皮膚。
“這還沒吃完呢——”蘇飒飒繼續說。
周江雲:“……”
酒店氤氲着暖氣,像一個巨大的銷魂窟,而蘇飒飒是裡面的王牌特工。
他輕輕把手指抽出來,晃晃腦袋,轉身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大口猛喝,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後,才替她脫掉鞋子和外套,慌不擇路地出去。
路燈裹着毛茸茸的光暈,在寒冷的冬夜裡暈開暖黃的漣漪。玻璃幕牆倒映着樓宇的霓虹,寒氣凝結的霜花在路燈下簌簌墜落,像銀河碎了一地。不遠處的居民樓間或亮起燈火,與天際低垂的星子遙相呼應,寒夜的孤寂被這簇簇暖意悄然融化。
周江雲擡頭望天,沒來由地想和母親說說話,不知道她在天上能不能懂得他此時此刻的心情。若是她知道他找到現實的安穩幸福,也會替他開心吧。他将目光又移到樓上,房間裡隐約透露着點淡淡黃光,他腦海裡想起她睡得香甜的臉龐,會心一笑。
蘇飒飒從來沒睡得這麼踏實,要不是一陣急匆匆的敲門聲,她感覺自己還能再睡下去。她眯着眼坐起來,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睡在酒店,外套挂在床尾的衣架上,門外是小可越來越清晰的聲音:“飒飒姐,你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