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澤這半天都在回想,以當年兩人的默契和互相信任程度,是配合非常好的搭檔,藍奕去世,很可能是意外,兩人一起出任務,那麼林周應該也遭遇了什麼。
身旁的林周默默點了點頭。
“差不多快兩年前,我們出一次任務,藍奕……意外身亡,我受了重傷。”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搭檔都沒了,我也不想幹了。”
非常簡單的兩句話,白景澤卻緩了半晌,他知道這背後絕不像她說的這樣輕描淡寫。
白景澤擔憂地望着林周,她卻像是看穿了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地說道:“我不是那種身負報仇雪恨任務的人設,一個人也沒有那麼大的力量。當年襲擊我們的那波非法武裝兩個月後就被正規聯合部隊消滅。受傷之後,我的身體素質也達不到一個優秀特工的要求,所以選擇了離開。”
部門選拔人員的條件極為嚴苛。她們兩人之中,身體素質各方條件都更優秀的是藍奕,她隻是因為身為beta的一些特有天賦,以及極為穩定的性格表現,被認為是可以調節藍奕身為一個Alpha的那種不可控感,作為一把劍的劍鞘一樣的角色,才被一起選中的。
六年之前,白景澤的注意力大多數都在Zoe身上,沒怎麼留意那位笑嘻嘻自稱為Y的女Alpha,對她的印象很模糊,隻記得她高大俊朗的外形,性格很外放,和Zoe是完全不同,又可以稱為互補的另一種人。
“你之前說的,認識的那位高階Alpha,會幫忙買抑制劑,一起度過易感期的人,是不是……”
林周點頭,“是她。”
她的語氣帶着惆怅和懷念:“我們認識很多很多年。”
白景澤望着身邊的人,林周的臉色和神态都透着一種平靜而沉郁的感覺,春天的風吹起她的發絲,而她似乎沉浸在往事裡,沒有被觸動分毫。
白景澤蓦地想起六年前的一個零碎片段。那時兩人剛到島上沒多久,他還時常因為身處異國的未知海島,家人情況不明,聯系不上外界,憂心忡忡、焦慮難解的時候,那個救他帶着他逃亡的人,卻始終是平靜又淡漠的。
雨季暴風雨來臨的夜裡,供電也斷了,兩人聽着外面狂風暴雨的呼嘯聲無眠,Zoe點起了房東留在壁櫥裡的一些蠟燭,在燭光下讀一本長詩集,不過顯然她不是這類讀物的受衆,看了幾頁就興緻缺缺地放下了。
他在燭光下看着她安靜的側臉,問道:“你不會害怕嗎?”
“怕什麼?”
“雨不停怎麼辦,海嘯,洪水……半山腰的這處房子會不會被沖垮。”他的語言有些混亂,“未知,死亡,親人的安危,明天會怎樣。”
“雨會停,房子不會垮,明天會來,我們不會死。”她用最平淡的語氣說着非常确定的話:“人生來就是很堅韌的,沒那麼容易死。”
“至于親人……我沒辦法回答你。”她仔細看着白景澤,臉色沉重了起來,日後白景澤才意識到,那是她在表達歉意。
“我和你不一樣。”她說,“我是生在荒野,長在荒野的人。”
白景澤之前有過猜測,但沒有正式地問過林周,有關她的成長經曆和家人,他看着不遠處的那些父母和小孩,決定不再問她這方面的問題。一個備受呵護的孩子,不會說自己是生長在荒野上的。
但林周卻說了下去:“我和藍奕,是十幾歲時,在福利機構裡認識的,後來一同被選拔進了特訓班,再一起通過最終考核,成了搭檔。”
“這麼算算,大概相識有十五年的時間。”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相當于三個陳青霖。”
林周搭在身側的手被握住了,她轉過頭,看着垂着頭的白景澤,他開口道:“如果你不想說,就先别說了。”
他面色深沉,明顯心情不好,緊握着她的手是溫熱的,她頓了頓,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我丢失掉的記憶,有一部分就是關于那場任務。我記不清裡面的細節,可能是物理損傷,也可能是大腦的保護機制,強行讓我把它們忘了。我隻記得一個結果,藍奕是為了救我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