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周臉貼在他胸口,悶聲笑了起來。
白景澤有些不好意思,嘴硬道:“怎麼了,不可以嗎?”
最終還是叫了代駕,兩人都坐上了後座位。
幾個月前,大雪天裡白景澤醉酒,因為亂脫衣服,林周隻能拿圍巾把他手綁了。這次竟然出奇地平靜,隻是整個人像沒骨頭一樣,坐都坐不穩,靠着她的肩膀身體還不停地往下滑,最後林周把他放平了半躺着枕在她腿上,白景澤才總算是消停不亂動,抱着她的一隻手安靜下來。
定位的目的地是别墅那邊,路程較遠,代駕和她确認地址,林周要求半途把她在靠近新區那邊的主幹道放下。車子剛啟動,原本安靜的白景澤開了口,“你不跟我回去?”
“不去。”
雖然那是她住過幾個月,很熟悉的地方,但林周總覺得此時意義還是有些不太一樣。
雖然不清楚她在顧慮什麼,但白景澤才不管那些,“……那我也不回去了,我要去你那裡。”
“醉鬼。”林周呼噜了一把他的頭發,低頭小聲道:“去我那裡你隻能睡小床,半夜亂動會掉下來,回家睡你的總裁八百米大床去。”
白景澤笑起來,也小聲道:“八百米的床太寬了,不方便上廁所。”
他又揚起臉,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其實我根本沒有喝醉,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擠小床我也願意。”
林周:“……”
目的地終究還是改了。
到小區後沒多久,白景澤的酒勁上來了,人還真的有些飄,回家後林周讓他趕緊先去洗澡。洗漱完出來後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喝了半杯水,他又清醒了。
按照林周的早睡早起作息,此時已經是睡覺的時間,白景澤不太困,拿了兩本書進了卧室,進去之後發現,林周已經擺好了兩個枕頭、兩床春秋薄被。
洗漱完的林周關掉客廳的燈,回到卧室的時候,白景澤正靠在床頭看書。他整個人規矩而局促地貼着右邊床沿,把有限的空間盡可能地留給她。
看她進來,白景澤仰頭微笑着,眼神亮晶晶地望過來,平時漂亮得過分銳利的五官,在床頭燈的暖光下顯得無比柔和,半長黑發垂在鎖骨上,睡衣領口不知為何開了一些,白晰細膩的皮膚和肌肉一覽無餘。
林周輕咳一聲收回視線,坐在左側床邊,把家居服的袖子捋上去,開始往手臂的傷疤上塗藥膏。
白景澤放下書,往她那邊挪了挪,十分順手地拿過她的藥膏幫她塗。傷口拆線一兩個月了,疤痕已經變得很淺很平,白景澤的指腹沾了藥膏,動作溫柔地揉搓着輕微發紅的皮膚。
“你的書堆得有點多了,過兩天給你裝個書架放起來。”
“唔……我其實打算把看完的那些賣掉的。”林周随口道。
“别啊,給我看。”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我看得确實慢……所以還是裝書架吧。”
林周笑笑,決定随他。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檸檬香氣散逸開來,白景澤回過神來,道:“我收收。”
“沒事。”
和林周待在家裡的時候,白景澤不用進行信息素屏蔽,連手環也不用戴,是梁思越特地交代過的,常規化的訓練内容。不過偶爾還是會有控制不住的時候,常常會突然散出味道。這也是白景澤喜歡和林周待在家裡,而不是跑去公共場合約會的原因之一。
現在,他握過來的手和塗藥的手指溫度都有點偏高,被他接觸到的皮膚漸漸有種發癢發麻的感覺。
“好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遞過濕紙巾給白景澤擦手,“謝謝。”
白景澤又拿起了扣在被子上的書,林周掀開自己的被子躺下,見看她要睡了,他小聲問道:“會太亮嗎?”
“不會,你看吧。”林周閉着眼睛答道,片刻後又補了一句,“當心着涼。”
白景澤眼睛看着書,心神卻飄忽不定,林周在身邊躺着,一想到這件事,他左半邊身體似乎都在微微發熱。但他知道以林周的敏銳度,即便是閉着眼睛,自己死盯着絕對會被她察覺。
他把視線強行固定在書上,原本隻是打算翻幾頁殺殺時間,結果還真的看了進去,等到左邊傳來極為輕而均勻的呼吸聲,他放心地把頭轉了過去。
林周閉着眼睛,嘴唇輕抿,黑發散開在枕頭上,頭習慣性地往右邊偏了一點,像親昵地向他靠近。白景澤把書合上放在床頭,趴在枕頭上看了很久,忍不住把手伸了過去。
指尖隔着一厘米的距離,緩緩描摹着她的額頭、鼻梁、臉頰、嘴唇的輪廓,提醒他眼前的人是真實的、放松的、安睡着的。
她茶色的眼睛略微偏圓,看人的時候其實顯得溫吞,讓人誤會她的真實性格,然而眉又是英氣硬朗的,如性格一樣堅定。
最後他又摸了摸散開在枕頭上的黑發,涼而軟,很像她這個人。
“……芸芸的人間世事千變萬化,死亡的嚴重威脅虎視眈眈。”白景澤想起書中被她劃線的那段話,心中漸生出酸楚的感覺。“因此,要是你得到一點歡樂,務必藏之心底,在心滿意足的時候,千萬不要聲張。”(注1)
“可以的。”
不知是說給林周聽,還是他自己。
白景澤收回手,小聲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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