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一大早,劉司機開車送白景澤來新區,接上林周,去機場和陳唯他們彙合。四人沒有走普通安檢候機流程,過了特别通道,非常迅速地上了私人飛機。
白景澤這次沒有帶随行人員,乘客隻有他們四人。白景澤讓機務把陳唯和陳青霖安排在客艙,自己和林周坐在前艙,還給小朋友準備了不少零食飲料以及娛樂用的平闆電腦,希望他們能放松一點。陳唯對于這些用心的招待很領情,和陳青霖一起認真地道了謝。
不過實際上,一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裡,三個大人大多數時間都很安靜。
飛機在機場降落後,白景澤提前安排的車已經在等候,他沒讓司機随行,而是自己開車,載着三人開往A市郊區公共墓園的位置。
不到中午,陳唯站在了藍奕的墓碑前。
整個墓園安靜得隻有細微的風聲,墓碑前月初放的鮮花束已經幹枯,陳唯摸摸陳青霖的頭,讓她把手中的花束放下。
“媽媽在這裡嗎?”陳青霖問。
“嗯。”陳唯點了點頭。
林周和白景澤在不遠處的台階上站着,看着他們收拾掉了幹花束,認真而仔細地擦拭了墓碑,陳唯似乎說了一些話,陳青霖似乎也說了一些話,不過他們的神情和動作都是自然而舒緩的,并沒有什麼特别大的起伏和強烈的情緒。
兩人走到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決定多等一會兒,給他們更充裕的時間。
但四十多分鐘後,陳唯就牽着陳青霖離開了,林周還是注意到了陳青霖頻頻回頭的不舍,陳唯默默抹眼角的動作。
不過等他們走過來時,陳唯的神色又回複了正常,林周也平靜而自然地對着兩人笑了笑。
陳唯抱着陳青霖走下台階,溫聲說道:“你們去吧,我們在下面出口的地方等着。”
白景澤把手裡的鮮花放下,兩人并肩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幾個月前林周來時,内心十分空蕩,還有一些忐忑的情緒、糾結的内心和對未來的迷茫需要對她闡述。而此時她心中竟然非常平靜,想到這個人早已經不在世上,她仍然有想要落淚的沖動,但又和之前不同了。這個春天,她多數時間都在遊蕩,但同時也獲得了一些東西。
白景澤看着墓碑上那個笑容爽朗的女Alpha,回想起當年救援的緊急時刻,她從直升機上一躍而下,跳到船上,大膽而張狂地炸碎了半條漁船,又遊刃有餘地撈出了兩人,順利上了飛機。
他打破了沉默,語氣沒那麼沉重地說道:“我當時被你們倆震撼到的一件事是,特工居然都會開飛機。”
“那時候我在想,自己學過的那些所謂上流的、高雅的運動和愛好,在生死邊緣簡直一點用都沒有。”
林周沒想到他在意的是這個,她從往事中回過神,聽着白景澤繼續道:“所以後來我去學了自由搏擊,射擊,還有一些其他的'硬'項目。白淳佳都有些擔心我,是不是綁架後的心理創傷,造成的一種自我保護的危機感……其實不是的,我隻是想證明自己。”
白景澤看着林周不解的表情,摸了摸鼻子,沒有進一步解釋。
實際上,因為職業的特殊性,特工們經曆的訓練和素質要求原本就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白景澤後來回想,逞強的主因大概是他那不成熟的嫉妒心。同為Alpha,藍奕和他當年的差距實在太大,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沖擊。
“不過後來你也看到了,我射擊水平很爛,打拳水準也僅限于強身健體,飛行執照倒是考了……”白景澤頓了頓,“但就隻是拿到一張紙而已,後來沒怎麼開過,每次出行還是要靠機長。”
林周被他的話逗笑了,實話實說道:“對于普通人來說,你已經算是不普通的水準了。”
白景澤對着墓碑,深鞠一躬,鄭重地說道:“所以作為一個被救的幸存者,你們很厲害,很辛苦,也偉大,我非常感謝你。作為被救的林周的愛人,我非常非常感謝你,否則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可能再見到她。”
林周垂下眼,眼眶發熱,強忍住了落淚的沖動,對着照片上的那張笑臉,開口道:“我希望你看到了,我已經在好好地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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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墓園離開時,已經是下午,白景澤開着車,帶着他們去提前預定好的餐廳包間吃飯,食物都沒什麼問題,隻是幾人都沒什麼胃口。之後稍作休息,又趕往機場,返回S市。
傍晚時分落地,陳唯拒絕了白景澤開車送他們的好意,堅持自己打了車。離開之前,陳青霖抱了抱林周,說姨姨再見。
林周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笑着說:“再見,不上幼兒園的時候,可以去找姨姨玩。”
白景澤也走上前一步,貼着林周,說道:“白叔叔也會和你們一起玩的。”
陳唯這一路上,能感受到林周和白景澤之間的氛圍,特工的任務保密性很高,他不清楚白景澤時隔六年之後,是通過什麼方式又找到了林周,他們之間應該也有着非同尋常的因緣和過往。
這幾年來,藍奕在的時候,林周還經常會在休假時過來看看他們。但自兩年前那次事故之後,她整個人的精神好像被掏空了,看着依然是平靜而理性的,但又好像遊離在人群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