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最親近的親戚,卻在過去的歲月裡像兩條平行線,從未有過交集。
“為什麼偏偏是今天?”蘇晚指尖無意識地繞着被角。
窗外暮色漸沉,将她的側臉鍍上一層朦胧的光。
這個突如其來的邀約,就像精心計算過的時間點,恰好卡在原主命懸一線的時刻。
難道……她知道?
這個念頭像一滴墨落入清水,在心底暈開一片陰翳。
蘇晚輕輕搖頭,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這世上,哪來這麼多恰到好處的巧合?
她垂下眼眸,将這份疑慮妥帖收好,像收藏一片帶刺的葉子。
眼下最重要的,是炕上這三個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家夥。
至于那些藏在暗處的算計……來日方長。
不一會兒,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蘇母端着個老舊的木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擺着三碗冒着熱氣的紅糖小米粥,兩顆水煮蛋,還有三個烤得焦香的紅薯。
這分量剛剛好夠三個孩子吃。
“娘,”蘇晚眉頭微蹙,聲音雖輕卻透着不容反駁的堅決,“您也一起吃。”
她頓了頓,眼神裡帶着幾分心疼,“您這樣,讓我怎麼有臉回去見爹?”
“姥姥,吃粥粥”大娃已經麻利地舀起一勺金燦燦的小米粥,踮着腳尖往蘇母嘴邊送。
小米粥的甜香在空氣中彌漫,混着烤紅薯特有的焦糖氣息。
“哎喲,真是怕了你們了。”蘇母望着女兒嚴肅的神情,恍惚間仿佛看見了自家那個說一不二的老頭子。
她無奈地搖搖頭,眼角卻泛起溫柔的笑紋。
轉身去竈間又端來一碗小米粥和半塊烤紅薯,至于那兩顆雞蛋,卻是說什麼也不肯碰的。
蘇晚見狀,知道這是老人家的底線,便也不再勉強。
飯後,蘇母利落地收拾好碗筷,把竈台擦得锃亮。
“鍋裡還溫着粥,熱水也燒好了,睡前記得再吃些,然後泡泡腳再睡。”蘇母絮絮叨叨地叮囑着,粗糙的手把女兒的被子又掖了掖。
“知道了,娘。”蘇晚作勢要起身相送,實則心裡明白:一來年關将近,娘家離不開這個當家主母;二來自己與原主性情迥異,暫時還是保持些距離為好。
等“喪夫後性情大變”的說法傳開,再親近也不遲。
“躺着别動!外頭風大,仔細又着涼。”蘇母一把按住女兒,“有事就托人捎個信,别總悶着。”
“嗯。”蘇晚乖順地應下。
這副身子确實虛弱得厲害,摸上去隻剩一把骨頭了。
蘇母臨走前又挨個摸了摸三個孩子的頭,這才裹緊頭巾踏入暮色中。
雖然青山一大隊和三大隊相距不遠,但積雪覆蓋的山路,少說也得走上半個時辰。
油燈将三個孩子的影子投在土牆上,晃晃悠悠地疊在一起。
蘇晚望着他們發間未化的雪粒,喉嚨突然發緊。
她向來不擅長說暖心話,此刻更是連句像樣的開場白都想不出。
窗外暮色剛剛漫上來,生産隊的喇叭還在播着晚間新聞。
冬日的傍晚才過六點,離就寝還早得很。
燈光裡,三個孩子瘦得像是紙剪的人兒。
大娃名義上五歲,雙胞胎三歲,可按周歲算還要小些。
更讓人揪心的是,他們小臉上都沾着灰,衣領結着油亮的垢,指甲縫裡黑漆漆的。
蘇晚不自覺地攥緊了被角。
原主這大半個月沉浸在喪夫之痛裡,怕是連給孩子擦把臉的力氣都沒有。
被窩裡暖意融融,可想到要和三個髒兮兮的小家夥同榻而眠,她背上像爬了螞蟻似的難受。
“咳……”借着清嗓子的動作,她撐着手臂坐起來。
經過半日休整,那股虛軟勁兒總算褪去幾分。
棉被掀開的刹那,冷空氣趁機鑽進來,反倒讓她清醒不少。
蘇晚蹲下身來,指尖輕輕拂過大娃額前的碎發。
“娘去廚房打些熱水,你們在這兒乖乖等着,好不好?”
她望着孩子黑葡萄似的眼睛,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了幾分。
大娃立刻挺直了脊背,小手貼在褲縫上,活像個接受任務的小士兵:“娘放心!”
像是為了增加說服力,他又拍了拍瘦弱的胸脯,“我保證看好弟弟妹妹,連炕都不讓他們下!”
那副強裝大人的模樣,讓蘇晚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廚房裡飄着淡淡的水汽。
蘇晚取下挂在牆邊的木澡盆,盆底還沾着去年夏天留下的水痕。
竈台上的鐵鍋咕嘟咕嘟冒着泡,蘇母臨走前燒的熱水正好派上用場。
她目光在廚房裡轉了一圈,唯一的木桶顯然不夠用。
指尖在背後悄悄一翻,幾個嶄新的紅色塑料桶便出現在地上,桶壁上還帶着超市的價簽。
熱水嘩啦啦注入澡盆時,蒸騰的霧氣模糊了她的側臉。
趁着燒水的間隙,蘇晚将鍋裡溫着的小米粥倒進保溫桶。
銀色的桶身在燈光下一閃,轉眼就消失在空氣中。
她又給竈台添了兩瓢井水,這才擦擦手往屋裡走去。
身後,竈膛裡的柴火噼啪作響,像是誰在輕輕拍手。
午後時分,蘇母去接孩子的時候,蘇晚正望着窗外發呆,忽然心口一悸,一股熟悉的波動自識海深處震蕩開來。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的随身倉庫空間,竟然也跟着穿越過來了!
有了這個空間,在這個物資匮乏的年代,她完全可以帶着孩子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正當蘇晚欣喜之際,目光掃過倉庫空間的面積。
“竟然結合了……”蘇晚猛地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