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睿這個孩子,雖然隻有八歲,卻已經嘗盡了人間冷暖。
他的父親在戰場上救了隔壁家的兒子張東銘,自己卻犧牲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陸睿的母親帶着一半撫恤金改嫁,把他丢給了親戚。
那些親戚起初看在撫恤金的份上,勉強收留了他,可不到三年光景,錢花光了,便誰也不願意再管他。
六歲的陸睿成了累贅,被輾轉寄養在各家之間。
直到張東銘去陸團長老家探親,找到陸睿時,孩子正蹲在豬圈旁,和幾隻小豬争搶着半碗馊掉的稀粥。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兒子。”張東銘紅着眼睛,将瑟瑟發抖的孩子緊緊摟在懷裡。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
身為現役軍人的張東銘常年駐守邊疆,隻能将陸睿托付給年邁的父母。
張老爹和張老太雖然感念陸連長的救命之恩,願意收養這個孩子,但家中的兩個兒子卻頗有微詞。
“自家孩子都吃不飽,憑什麼養個外人?”
“大哥的津貼本來就是我們家的,現在倒要分給外人?”
争吵聲常常從張家院子裡傳出,驚得隔壁的蘇晚都不忍心聽。
終于在一個暴雨夜,張老爹拍案而起,決定分家。
他用畢生積蓄給兩個兒子分别建了新房子,自己則帶着老伴和陸睿住在破舊的老屋裡。
分家那天,蘇晚透過籬笆縫看見陸睿躲在柴堆後面,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
雨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至此,蘇晚就忍不住就關注他。
張老爹和張老太收養了陸睿,卻并沒有讓他改姓。
他們心裡清楚,陸睿的父親是為了救他們的兒子張東銘才犧牲的,而陸睿是他唯一的血脈。
改姓這種事,他們做不出來,也不能做。陸睿依舊是陸睿,他的名字和姓氏,是他父親留給他的最後一點念想。
然而,對于陸睿來說,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生活并不容易。
他從一個熟悉的環境被抛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周圍的人、事、物都讓他感到無所适從。
張老爹和張老太雖然對他很好,但畢竟年紀大了,很多時候心有餘而力不足。
張東銘的兄弟們雖然分了家,但心裡對陸睿依舊有些芥蒂,偶爾碰面時,眼神裡總帶着幾分疏離和冷淡。
陸睿剛來的時候,總是沉默寡言,像一隻受驚的小獸,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他不愛說話,也不愛笑,常常一個人躲在角落裡,低着頭擺弄着手裡的小石子或者樹枝。
張老太心疼他,常常給他做些好吃的,但陸睿總是吃得很少,仿佛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村裡的孩子們起初對陸睿有些好奇,但見他總是獨來獨往,便漸漸失去了興趣,甚至有些調皮的孩子還會故意捉弄他。
陸睿從不還手,也不告狀,隻是默默地忍受着,仿佛這一切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直到那一天,蘇晚出手幫了陸睿後,與他有了交集。
張老太看到陸睿的變化,心裡對蘇晚充滿了感激。
她常常拉着蘇晚的手,感慨道:“小晚啊,多虧了你,陸睿這孩子才慢慢開朗起來。”
蘇晚笑着搖搖頭,“嬸子,您别這麼說。陸睿是個好孩子,是大娃他們樂意跟他一起玩。再說了,大娃多個玩伴,我也省心不少。”
說真的,二娃和安安年紀小,玩伴少倒也沒什麼,但大娃都五歲了,卻很少跟村裡的孩子一起玩。
蘇晚回憶了一下原主的記憶,似乎原主有點小潔癖,總嫌村裡的孩子玩得髒兮兮的,所以很少讓大娃單獨出去跟他們玩。
現在陸睿和大娃他們處得來,倒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她轉身走進廚房,從空間裡拿出幾個烤得金黃的紅薯,又端出一小鍋熱乎乎的粥和一碗嫩滑的雞蛋羹,端到院子裡。
大娃和二娃正和陸睿玩得開心,看到蘇晚端着吃的出來,立刻圍了上來。
二娃眼巴巴地盯着碗裡的紅薯,迫不及待地說道:“媽媽,我也要吃!”
蘇晚笑着把紅薯分給孩子們,特意多給了陸睿一塊,語氣溫柔:“來,陸睿,多吃點,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
陸睿接過紅薯,臉上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小聲說了句“謝謝嬸子”,然後低頭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弄髒了手,又像是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别光吃紅薯,喝點粥潤潤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