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韻回到家,脫下弄髒的校服,換上一套幹淨的運動套裝,把攢了兩天沒洗的衣服倒進走廊的公共洗衣機裡。
然後她上了天台,這棟樓住戶的衣服和被套床單都晾在這裡,她在其中找到自己早上晾好的保潔工服,取回房間。
收拾完這一切後,她坐到書桌前,借着還沒落下的太陽光,認真做起今天布置的微積分作業。
這是個隻有不到二十平的單間,在最頂層的閣樓,坐南朝北,夏熱冬涼。
整個房間光一架鐵床就占了大半面積,小小的窗戶旁是一張更小的書桌,上面堆着幾摞貼滿标簽的教材,桌子下面擺着幾個紙箱,裝着日常換洗衣物,以及其他生活雜物。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家具,也沒有一絲裝飾。
自從池韻有記憶開始,自己一直都在第三公民轄區的廉價出租屋碾轉,每次搬家,下一個房間總要比上一個更小更破。
可是她并不在意這些,她早已習慣了這種清苦的生活。
她也習慣了類似今天這樣的霸淩。
從小學到高中,她一直都在全市最好的私立學校讀書,刻苦讀書已經印在她的基因裡,她的生活隻有學習這件事值得她投入精力。
每次考試她都會得第一,而且是甩第二名一大截的那種第一。
再加上她的性格孤僻,沒有任何朋友,不管是吃飯、上廁所都是獨自一人,導緻她一直都是學校裡的異類。
别的第二公民或者第三公民的特優生,還會經常聚在一塊抱團取暖,池韻不會,她不信任任何人,也無暇分身。
因此,她總是被欺負。她記不清自己被打過多少次,僅僅隻是因為她的成績,她的冷漠,或者她不願意向任何人低頭。
每次被Alpha找上門,她隻是安靜地等待無數的拳頭落在她身上,直到對方覺得繼續打下去也索然無味。
她不是打不過,相反要是她願意還手,就算是身強體壯的男性Alpha也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但是今天,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回擊那個女人一巴掌。
可能是這麼多年以來,徹底感到厭煩了。
小學到中學也就罷了,青春期不懂事,校園霸淩是常态,這些拳頭不落在她身上,也會落在和她類似的人身上,反正學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忍忍也就過去了。
但上了大學,大家都差不多成年了,每個人都有自己事情要忙,隻有個别纨绔無賴還在繼續這種無聊的行為。
她不想再被任何人浪費自己的時間。
一個小時後,練習冊上工工整整列出滿排的公式,她完成了這個星期的高數作業,并且把下周要上的課提前預習了一遍。
很久沒喝水,池韻感到口渴,翻出書包裡的皺巴巴的礦泉水瓶,把剩下的一飲而盡。
合上書頁,低頭看了眼手表顯示現在是六點鐘。
片刻後,她的手機響起,聽筒傳來低沉的男聲。
“任務目标正往第三區域移動,立刻準備執行任務。”
“好。”池韻挂斷電話,這人果然在今天有了動作。
她從雜物箱裡掏出一個工具包,塞進外套寬敞的口袋裡,戴上黑色面罩和上衣的帽子,隻露出眼睛。
走之前又從放在門口的塑料袋裡取出一袋面包,一邊用鑰匙給門上鎖,一邊小塊小塊地咬着。
池韻走下樓時,看見階梯上蹲着一隻白色的小貓。
半年前搬家過來,這隻貓便時不時會出現在這棟樓門口,她也喂過幾次火腿腸給它,但是怎麼喂都喂不熟。
小貓比上次見到更瘦了些,脊背上的骨頭嶙峋可見,髒得幾乎成了隻灰貓。
池韻仔細地發現小貓的頭頂上多了幾道深深的抓痕,前肢上也添了幾個傷口,有新的也有舊的。
白色的貓在貓界是最容易受欺負的,它們的視力通常不太好,而且白色的毛讓它們更不容易隐藏。
池韻莫名覺得自己的境遇跟這隻小白貓有點相似。
她蹲下身子,擡起手想摸摸它,小貓卻警惕地往後移開腦袋,尾巴高高豎起,又伸過脖子聞了聞池韻的手。
池韻扯下一塊面包,放在它面前。
小貓嗅了嗅,确定是可以吃的食物後飛快地叼起,跑到角落裡吃了起來。
确實是喂不熟。
池韻沒想太多,她本來也隻是順手分享一些食物,并沒有多大期望能從它身上獲得相應的情緒回報。
所以她更喜歡貓,相反對膩膩歪歪的小狗不是很感冒。
池韻乘上去往市中心的地鐵,車廂人很少,她找到位置坐下。
途中,她手機收到一條消息,是一條轉賬通知,轉賬方正是剛剛霸淩她未果的沈翊。
轉賬金額是兩千萬。
她心下閃過一絲不解。
這個人今天的行為很奇怪,先是被自己一巴掌直接打暈,作為Alpha身體不可能那麼不堪一擊。
此刻又給她轉了這麼多錢,難道是為了羞辱她?
當時在沈翊那兩個同夥的逼迫下,她把這筆獎學金的錢轉過去,僅僅隻是為了盡快了事而已,反正她根本用不上這筆錢。
她實在是搞不懂沈翊的行為邏輯。
池韻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她覺得任何人事物都應該像數學公式一樣,充滿規律,一目了然。
她點擊退款,不想跟這類人扯上任何關系。
下了地鐵後,池韻走到一棟爛尾樓的平台,将角落的一輛面包車開了出來。
這個地方她上個星期來探過路,所以十分熟悉,附近沒有任何攝像頭。
今天任務的目的地是城郊内,隻供第一公民活動的區域,這個地方跟第二和第三公民轄區是不通地鐵的,去往此處的道路也十分隐蔽,隻能開車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