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硯子将桌上的花瓶擺件放到角落裡,“我同你保證,便是蕭公自己見了,也不敢說字不是他寫的。”
小厮心下一橫,也沒有應下,隻說稍等片刻,跑着下樓去。不到半刻,小厮拿着絹帛和筆墨來了,“我們家掌櫃說了,娘子寫得盡興就好。”
“多謝你。”蕭硯子拿起一排筆看了看,挑了一支趁手的。
韓叔夜三首詩的詩稿被工工整整地謄寫在幾張紅葉小箋上,蕭硯子拿了個空茶盞當鎮紙,就開始在絹帛上快筆書寫,連着三首詩,一氣呵成。
小厮也見過别的書家寫字,卻不像蕭硯子這般潇灑風流,似乎一筆一畫、章法布局,都早已了然于心中。
“好!”落下最後一筆時,一直在門外觀望的掌櫃忍不住叫了聲好,“蕭娘子何時歸的京啊?”
蕭硯子從前也常來,與掌櫃也算相識,既然被認出,也就不再掩飾,“掌櫃可要替我保密,我今日是韓娘子。”
“自然,自然。”掌櫃笑着囑咐小厮快快上菜,又親自為蕭硯子斟了酒,才叫人将幾幅字小心收了起來。
不知是幾人如履薄冰地拿着幾幅字下樓太過顯眼,還是怎麼,一樓突然喧鬧起來,不少知道落金樓規矩的人都嚷嚷着要一飽眼福。掌櫃無奈,将其中一卷幹透的展開給衆人看。
“掌櫃,這是哪位書家之作,我竟未曾見過。”一個書生打扮的人端詳半天歎道。
“隻能告訴你,此人姓蕭。”
“蕭公?蕭公的字。”
掌櫃不置可否。
那三幅字在城中屬實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先是一片質疑聲,其後有幾位書家聞訊而來,看過後大加贊歎,最後是對蕭東亭年近半百緻仕返鄉後書風大改的推測。無論怎樣,那三幅字被落金樓的掌櫃高高地挂了起來。
華燈初上,落金樓二樓,賀衡和窦易節下了值,難得尋了機會相約小叙。
“這家酒極好,飯食差了些,不過也過得去。”窦易節将兩人杯中都盛滿酒,又吆喝小厮來點菜,“生進鴨花湯餅,過門香,光明蝦炙,乳釀魚。”
賀衡心中雖不喜盡吃這些大肉,但也沒再多言,含了一口酒,站到窗邊遠眺。窦易節打發走小厮,啧了一聲,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會還為那日的事埋怨我吧,我妹妹的事我總不能不管吧,你是躲清靜了,我一面應付那四皇子,一面還要顧及那麼多賓客。”
賀衡轉頭看了他一眼,心中更添郁悶,将酒咽下。
“還有什麼事?”窦易節太了解他的,這個樣子,一定不止放他鴿子這一件事。
“那日苓娘也去了藏書閣。”賀衡也不瞞他,那日他告别了那個陌生娘子離開花園去到藏書閣時,正碰上了杜苓。
窦易節面上突然湧現出笑意,“才貌冠絕京城的杜娘子心悅于你,這可不是什麼新鮮事,你還不去提親?”
“為何她才貌雙絕我就要喜歡她,就要與她結親?”賀衡拔開他的手,“更何況我有婚約在身。”
“從前打趣你,笑笑也就過去了,今日怎麼?”窦易節讪讪地回到酒桌旁。
賀衡歎了口氣,“我從前覺得,男女之間,初見便生愛慕之情是虛談。”
“哪家的娘子?”窦易節一時來了興趣。
賀衡本想向他打聽那日宴請的娘子名單,但又想到那個女子的謹慎,怕鬧這麼一出反倒适得其反禍及他人,隻是搖了搖頭,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