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姬和張元鏡葬在金镛城郊的暮南山上,蕭硯子和韓叔夜約了晌午後淩雲觀見,所以定了城門剛啟就和張知白在城外彙合。而程老夫人和蕭淑蕭仁歡,随程吉去程家那邊祭拜。
“我還在猜你會讓我等多久呢。”蕭硯子遲了半個時辰,到白娘子處買了胡麻餅,才慢悠悠地趕來,張知白昨夜大醉,頭痛欲裂,剛躺在馬車中補完覺。
張異笑嘻嘻地接過飛泓遞來的香噴噴的胡麻餅,“多謝飛泓姑娘,聽說姑娘還會講匈奴話,可否教我幾句?”
“張異,她還會配藥呢,你要不要夾在餅裡嘗嘗?”張異從前是行伍之人,五大三粗,蕭硯子知道和他道理是講不通的。
“不了不了。”張異扒開油紙,張口就咬下半張餅。
“我的呢?”張知白看了一圈,他昨晚喝得太多,把食物都吐了,現在正餓。
蕭硯子和飛泓不約而同地看向張異手中的餅,張異已經吃得滿嘴流油,見狀小心翼翼看向後面的張知白。
“餓着吧,飛泓我們走。”蕭硯子心滿意足,跳上馬車。
暮南山隻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向山上,幾人隻能抱着東西步行上山。走了半個時辰,蕭硯子的鞋襪已經被露水浸濕了,白色的襦裙,也染上了綠色。
墳前還有未燒燼的紙屑,墳頭的雜草也已經除盡。蕭硯子知道蕭東亭一定已經來過了。
“終須一個土饅頭。”張知白拍了拍她的肩,拿出帶來的酒壺,将酒傾倒在墓碑前。
蕭硯子蹲下來,摸了摸張元姬的墓碑,雨水侵蝕,方形墓碑的兩角已經頓了,她也已經不記得張元姬的相貌了。
祭掃完,四人沿原路下山,走到半路,忽聽見一陣馬蹄聲,震天動地而來。
蕭硯子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小坡朝城門方向遠眺,一隊騎兵從不遠處飛馳而來,大約有百十來人,都穿着黑甲,隻有最前頭那兩個人穿了銀甲白袍。
鄭國公回京了。
下了山,已經時近晌午,蕭硯子在馬車中換了條裙子,與張知白随便找了個小攤用過午膳就往淩雲觀趕。人流熙熙攘攘,沿路的亭子中都坐滿了人,蕭硯子戴着幂籬,坐在車闆上,目不轉睛地看着一輛輛駛來的馬車。
“之前說的那件事,一會兒我給林夫人診脈的時候,你不妨問問他。”張知白早就打聽清楚韓府的馬車樣式,看到遠處行來的那輛馬車,理了理衣襟,隔着車簾對着蕭硯子道。
韓叔夜一直拉着車簾在找蕭硯子,看見那個樹下帶着幂籬的熟悉身影,吩咐小厮:“将車停到前面樹下吧。”又笑着看向身旁坐着的中年婦人:“母親,她不善交際……說話也不會繞彎子……”
中年婦人和藹一笑,“不會為難她的。母親隻是想瞧瞧我兒喜歡的娘子什麼樣!”
馬車停在面前,蕭硯子坐立不安地捏了捏手上的帕子,張知白笑着從車内出來,小聲揶揄:“記得我是你表兄,可不要在外人面前目無尊長。”
韓叔夜先下了馬車,張知白一見他,笑着走近,拱手行了個禮:“七郎,許久未見。”
“沒想到在此能碰上張郎君,不如同道?”韓叔夜事先不知道張知白要來,但看到張知白時又覺得是自己沒考慮周全,若蕭硯子一人來赴約,有心人見了不好解釋。
“也好。”張知白一口答應,又回頭看向蕭硯子:“表妹,我們與韓郎君同行。”
韓叔夜朝蕭硯子的方向點點頭,轉身扶林夫人下了馬車,而後與張知白并肩走到前面。蕭硯子與林夫人自然地走到後面。
“林夫人萬福。”蕭硯子微微欠身行了個禮。
林夫人上下打量她幾眼,擡手拉起她,“十九娘不必多禮。今日一見,真是字如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