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阿郎還是有眼光的。”飛泓看着她的樣子,小心翼翼說了一句。
“别說每日給公主早晚行禮磕頭問安,就是叫我每日去應付那麼些人,那樣的日子我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的。”蕭硯子終于翻出那本已經落灰了的西南地志,伸手拍了拍灰,“一會兒,賀衡出了府門,你給他送去,就說張娘子托蕭十九娘相贈。”
“娘子……”,飛泓接過。她知道這幾個書箱裡的,是蕭硯子批注過的古籍,就是韓叔夜也沒送過。
蕭硯子合上書箱,“你送去,他就明白了。旁的,一句話都不要說。”
窦易節和賀衡沒待多久就找了個由頭告辭了。從蕭府出來沒幾步,飛泓追上賀衡,“賀郎君,這是張娘子托我們娘子轉交給你的書。”
賀衡接過,看到書名先是笑了笑,“敢問張娘子族中行幾?我正愁尋不到此書,應該重金向她道謝才是。”
飛泓搖搖頭,迅速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這蕭娘子可真是好心,還替别的娘子轉送自己已定親的郎君東西。”窦易節忍不住歎了一聲,看向賀衡。
書中每頁都有蕭硯子的更正和批注,那原是她遊玩時為了圖一樂而記,字迹淩亂,也沒有章法。翻了幾頁,賀衡将那卷書合起塞入衣中,“她既然無心再見,那就如此吧,算是兩清了。至于蕭十九娘,她和我一樣,都是自己做不得主的,能夠成全别人,定也是個豁達之人。”
“心裡的事,還沒放下啊?”窦易節瞥見書名,“你這差事,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
“不過是閑暇時候翻翻書罷了,沒什麼放下放不下的。”賀衡想着日前和自己父親在書房的談話,無奈一笑。
窦易節理了理衣襟,窦家和賀家現在算是站在對立面了,雖然他和賀衡平日都避開這些話題,但不能毫無保留地說話,兩人還是有了些隔閡,“這幾年,咱們暢快喝酒的日子是越來越少了,從前還想着二娘和你大哥……唉……不說了不說了。”
“易節,時局尚未明朗……”賀衡日日伴君左右,皇帝雖然很少誇贊太子,平日給四皇子的賞賜也更多,但實在沒有一點廢太子的迹象。
窦易節第一次聽賀衡同他提這些,笑着捶了捶賀衡的背,“我就知道,你還是你賀七。但我父親的性格你也知曉,若說犟,肯定比不上你家那位,但聽不進旁人的話這點,沒人敢排他前面。今日你挑破,我心裡也就明白了,無論何時,你我兄弟之情不變。”
賀衡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天寒地凍,正适合飲酒。”
蕭硯子在書房坐了許久,一直到衛通來送信,她才意識到天已經快黑了。
“娘子臉色怎麼這樣白?”衛通擡眸一看,吓了一跳。
“這屋子沒有火爐,有些冷,我把這段看完就回去。”蕭硯子指了指手上拿着的書。
衛通笑了笑,“我給娘子拿個手爐來。”
捂着手爐,蕭硯子請衛通在旁邊坐下,“有幾年沒看這些書了,今日再讀,覺得從前都白讀了。”
“娘子讀書讀得比許多郎君都好,怎麼會是白讀?從前讀過,今日才有了再讀的契機。”
蕭硯子擡眸一笑,“春闱将近,你多注意着消息。”
衛通點點頭,“我會多留意。這是韓郎君送來的信。”
“都要到元日了!”信中韓叔夜邀她一同去上元節燈會。
“是啊,程娘子今日來就是說這事,讓咱們元日去程府過。”衛通看着蕭硯子起身,把其他蠟燭都吹滅了,擡着一盞燈随蕭硯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