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崔鸢和阿郁推門進來,蕭硯子聽到聲音才發現天已經大亮,桌上的燭火早就滅了,凝固的蠟從燭台上流下來。
“蕭娘子。”阿郁把帕子中包着的兩個熱騰騰的饅頭放到她手邊。
崔鸢将一小包茶葉放到桌上,“肯定比不上你慣常喝的那些,但好歹嘴裡有個味道。”
“多謝。”蕭硯子掰開一個饅頭,扯了一塊放入口中。
“我父親獲罪前,母親曾勸過他,不要插手,可他說我母親不過一個女流之輩,不通政事。最後他倒好,一死了之,我和母親淪落到掖庭,受盡侮辱,吃盡苦頭。”崔鸢平靜地訴說着往事,表情沒有一絲起伏。
蕭硯子無法想象她怎麼才走到今日尚宮的位置上,對她生出些敬佩之情。
“宮裡遍地都是這樣的人,為了一個活字,變得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所以蕭娘子,你還是早日出宮為好。”崔鸢回頭看她。
聽出其中帶着威脅的語氣,蕭硯子冷冷一笑,“無論你信與不信,我無意留在宮中。”
崔鸢隻是因為元恒這幾天過于關照蕭硯子而對她有了敵意,她不想入後宮,隻有保住現在的位子一個辦法,聽到蕭硯子的話,她轉身離開。
元恒今日一下朝就召了幾個大臣來燕閣議事,蕭硯子和崔鸢等人都遠遠守在門外。書房中,元恒看着連青生疏的動作,不耐煩吩咐道,“叫個人來磨墨。”
連青快步出門,看了一眼,走到蕭硯子面前,“蕭娘子,聖上叫您去侍墨。”
蕭硯子看了一眼崔鸢,應了一聲跟着連青往裡走。
房内,元恒的書案前擺了一張小書案,坐着一個青衣的中年男子,正執筆寫着什麼,一旁還站着幾個绯袍官員。連青指了指那個中年男子的書案,蕭硯子會意,低頭走到一邊拿起墨條。
“一個案子查到今日?是朕無能,還是朕的臣子無能!”元恒拿起一本折子,扔到桌上。
一個頭發花白的官員把官帽取下來,跪到地上,“是臣子們無能啊。”旁邊兩個官員也跟着跪了下來。
“你們日日想着和元铎的那些人鬥,一到朕面前就裝糊塗裝可憐,都回去吧,朕的錯!朕不是仁君,朕就當個瞎眼的昏君吧!”元恒笑了起來。
“陸泊水如今還在台獄,明日就要開科,當務之急是任命新的知貢舉啊陛下。”那個頭發花白的官員又是一拜。
另一個官員也跟着附和,“是啊,如今隻要換了人,便表明了朝廷對此事的态度。”
蕭硯子心中冷笑,這話的意思,是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陸泊水身上。
元恒恢複那個冷然的神情,“李愛卿,你心中早有人選了吧?”
“臣舉薦國子司業孟微。”
蕭硯子知道孟微這個人,他出身貧寒,對北方氏族可以說嗤之以鼻,誓不與白丁同席,若他上任,少不得一番血雨腥風。
“你們都退下吧。”
看着他們退出去,元恒歎了口氣,元英宅心仁厚,怕是根本管不住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