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廷一個字也不理解,她塗着紅甲油的手指便頂成一個犄角,模拟激烈擊劍的樣子。
項廷比了個6,放到耳朵邊上,代表要打電話。他帶了一個大哥大來,可是姐夫的号碼撥不通。他懷疑是無線信号不行,那找個座機試試。剛才在超市裡,他就一直借電話,連線總是失敗。
妓女把他帶到一家小店,努努嘴示意他去櫃台那找。收銀機旁邊的電話欠費了。
妓女聳聳肩:“商店都關門了,想去我家嗎?”
她家公寓的樓道裡靜悄悄的,看樣子住戶們已經入睡了。項廷瞧着和北京的筒子樓也沒區别,而且因為治安好,好幾家門都沒鎖。
然而,物以類聚。到了三樓,一道虛掩着的門後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響。
項廷現在無暇他顧,匆匆要接着上樓。
這時裡頭突然尖叫着跑出一個黑人小女孩。
門也随着開了,氣味嗆人。濃濃的香煙霧霾裡,兩個長毛猴子似得男人一/絲不挂,嘴對嘴不分你我,倆男的!
項廷大腦斷了電。但是男人兇神惡煞地追出來時,他下意識護住了向他跑來的小姑娘。
半個小時後。項廷到達異國的第一站——紐約警察局。
警察說:“你先是砸碎了一個書架,打爛了一扇門,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你跳起一腳踢掉了挂在兩米多高的天花闆上的吊燈。所以你的名字是什麼?Bruce Lee嗎?”
項廷路見不平,以為那兩變态虐童,替天行道的過程中小女孩跑了。遂鄰居報警,項廷被指控破壞公共安全。因為語言不通和黃皮膚,先動手的白人倒沒事人一樣走了,獨留下項廷。項廷知道自己現在最好一動不如一靜,否則事情不但沒有一點轉機,反而一步一步往壞的方面滑下去,于是隻出示了姐夫的号碼,讓警方幫忙撥打。
有個獄友把晚餐沒吃完的面包翻出來,讓他湊合一頓,項廷也不敢吃。饑腸辘辘熬了數個小時,胃都要翻過來了。項廷想,在這裡混一夜也好,挺帶勁的,隻是讓那兩個白人孫子輕飄飄走了,一股不平之氣又一湧一湧沖上來。
另,想到那兩人光着身子幹的事,項廷震撼之後隻剩下一個字,吐。
輾轉反側。直到次日淩晨,他才被帶出拘留室。
一個戴着墨鏡的高大男人終于來接他了。
這個男人似乎充滿猜疑地望着自己,好像是在研究他的一切。男人帶着律師和警察叽裡咕噜交流的時候,項廷眼眯了一會也同樣在觀察他。這個姐夫無疑很是英俊,但這種英俊有點太虛飄太誇張了,類似貓王一樣。好像是功成名就了,挺不可一世的。機場謊稱是姐夫的騙子,長得就像個奇形怪狀的芒果。總之直覺加上經驗主義,都告訴項廷,吸取教訓,這次必須要多考察一下。
項廷裝作去洗手間,走出警局大門時藏在柱子後面。不鏽鋼的柱子上幻出他變得狹長的倒影,在街對面霓虹燈的閃爍中一明一暗。這時一輛轎車開來,在那倒影上碾過,那強烈的光一晃就消逝了。
車在門口停下,那個貓王走過去時摘下了墨鏡,斜倚在了車邊。項廷這下徹底看清了,俨然是個混血的長相,他就說這個人又不是他姐夫,美國騙子,你糊弄鬼去吧!
那香槟金的車身豔光四射,駕駛座的窗子伸出一隻夾着細雪茄的手,世界名瓷般精緻。
馥熏惱人的煙霧在他那指尖曼舞,春風吹動柳千株。項廷感覺心好像被猛的提起,又輕輕放下。
接着他便呆望着見到,車外的男人面帶微笑作出浸淫名利場的輕佻狀,摘走了那根燃到一半的雪茄,無比自然地放到了自己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