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内傳出陣陣琵琶聲,被風吹起的帷幔之下,一襲白衣的女子正在出神。
不遠處的人靜靜觀察着,那人的衣擺懸在空中被風吹起,她随意扯了扯,揚起手将酒液傾倒入口。
待酒壺空空,她瞧了眼壺口,能看到瓶底倒映出她的臉。
她冷哼一聲,随手将酒壺丢下,輕車熟路地從樹上跳下來,一拂衣袖揚長而去。
琵琶聲漸息,手上動作緩緩停下,沈确渾然未覺,隻坐在原地神遊。
雨下得大了些,細細的雨絲飄落進來,打在她的臉上,濕潤,輕盈。
恍惚間,她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面頰,仿佛還帶着絲絲熱意。
不知想到什麼,她倏然放下手,閉上眼皺起眉頭,猛的握住自己的手腕。
現如今,她好像沒辦法像往常一樣自持。
雲清城的暴雨沖刷之下,理智幾乎到了決堤的邊緣。
僵持不下的手緩緩松緊,雨霧中無奈的輕聲歎息,她看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滴,幾乎有些脫力。
桌子被扣響,沈确驚醒般轉過頭,兩壺酒便懸在她面前。
“一起來一杯?”
庭内雨水敲擊着花木,底噪襯托之下,斟酒的聲響竟還是格外突出。
葉嬷嬷使個巧勁,将斟滿酒的酒杯推過去,酒杯在桌面上疾速滑行,沈确順勢一把接住。
葉嬷嬷了然的挑了挑眉,也沒用杯子,直接拆了另一壺,十分豪爽的痛飲一口。
“這酒有些年頭了吧。”沈确淺啜一口,不經意皺起眉頭。
“可以啊,”葉嬷嬷頗有些心情好的意味,“你還懂酒?”
“之前喝過一些。”沈确十分禮貌的答道。
“懂可能懂一些,喝的門道你可不知道。”
葉嬷嬷笑着又是一大口酒喝進去。
“這種酒就得大口喝,你那樣,喝不痛快。”
“好酒得細品。”沈确慢悠悠回她。
葉嬷嬷往嘴裡倒酒的動作一頓,随後放下酒壺。
“那是心裡痛快的人喝酒的說法,你痛快嗎?”
你痛快嗎?一陣煩悶湧上心頭,她突然有些煩躁。
不知道作何回答,她默默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還沒等嬷嬷說話,又自顧自拿過剛剛用來給她倒酒的酒壺,學着葉嬷嬷的樣子痛飲一口。嗆得連連咳了好幾下。
葉嬷嬷被逗樂了,笑着問她,“怎麼,我說了這壺酒都給你了麼?”
也算是摸清楚了,眼前這位慣愛打趣人。
沈确緩過勁來,也笑着回她,“怎麼?不就是來陪我痛快一場的麼?”
葉嬷嬷沒忍住笑了,沖她揚起酒壺。
兩個酒壺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平日裡的矜貴作派仿佛都被抛之腦後,兩人痛快的喝着酒。
“你打算雨季結束走?”葉嬷嬷問道。
握住手腕的手緩緩收緊,沈确淡定的聲音頗有幾分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