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你是從哪來的?”醫師放下手上的東西,走到桌前,提筆開始寫着藥方,“幸虧來的及時啊。再晚一些,這人就沒得救了,你們是從城西來的吧?那裡這麼不太平嗎?”
“城郊。”
“什麼?”那醫師的手都停滞在半空,風吹進來,一下子吹倒了木架,他仿佛才回過神似的,快速放下筆彎下腰撿起,嘴裡還念念叨叨不可置信的問沈确,“怎麼可能?”
“我喂了顆丹藥。”沈确言簡意赅的回他,“好了嗎,我這邊比較急。”
那醫師愣住一瞬,随後笑出聲來。
“你這丫頭性子怎麼這麼急,才包紮完就不耐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見什麼如意郎君。”
“不是郎君,”一絲绯紅悄無聲息的漫上耳尖,沈确少有的撩了撩耳邊的碎發,偏過頭的看向門外踢腳的馬匹,眼中蘊着一抹極淺的笑,“她是位娘子。”
啊……
那醫師極快的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不着痕迹的掃視一眼沈确,清風掠過她的肩頭,能看到高高束起的發絲在空中飄揚,白色發帶之上,繡的是絢爛的梨花。
“你先回去吧,她還得在這待上一段時間。”那醫師擺了擺手,示意她離去。
“要待多久,這邊能幫她安排住的地方嗎?”沈确追問道。
“用不着你操心,葉嬷嬷的事情,我自會安排妥當。”
沈确的雙眸倏然放大,卻對上了一雙冷沉的雙眸,原本急躁精明的醫師,仿佛瞬間換了副樣子,讓人捉摸不透。
“你是何人?”
“你管不着。”
沈确上前要帶走葉嬷嬷,卻被那醫師一把攔住。
她周身的氣勢瞬時冷了下來,聲音都變得格外沉,“讓開。”
那醫師眉尖微挑,将桌子一把踢開,順勢抽出一把劍,閃着寒光的劍鋒直指沈确。
找死。
沈确緩緩握住袖中暗箭的機關,蓄力準備擡手,了結了眼前這個狂妄的歹徒。
“放下。”病床上的人艱澀的出聲,“我與她是熟識,不必擔心我,沈确,快些回去,越快越好。”
葉嬷嬷沒事,沈确剛剛松下心,在下一刻卻如墜冰窟。
“小院中的護衛,已盡數犧牲了,那批人若是再回來,她們就危險了,沈确,快回去啊!”
沈确已然不知道自己如何跌跌撞撞騎上馬,又是如何揮動缰繩沖出城門,隻記得那日的雲彩格外模糊,和湛藍的天空融成一片,像是一片刺骨的冰湖,将人包裹其中,幾乎要将她整顆心破碎再重塑,仿佛要将滿腔柔情硬生生煉成鐵骨心腸才肯罷休。
小院一點點靠近,豔陽高照,她卻感覺天上無端下起雨來,她沒抽出空去擦,衣角卻洇濕一片,絲絲鹹澀滲進唇瓣,伴着腥甜被盡數壓下。
她在哭嗎?沈确第一次發覺,原來眼淚能有這麼苦。
她直接飛身躍下疾速狂奔的馬,迅速沖進門,小院内一片死寂。
她的手控制不住的發抖,渾身冒着冷汗,飛奔着四處查找。
充血的手用力抵在木柱上,她沒來得及緩一口氣,便沖上前将江惟安一把摟進懷裡。
“還好,幸好。”沈确有些語無倫次,雙手還發着顫,力氣卻絲毫不減,她感受着懷中人的溫度,終于舍得卸口氣。
她緩緩閉上眼,兩行淚水卻緩緩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