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還在運行。

化為燕子消散的人又重新出現了。

列車上再一次恢複了熱鬧。

“這車很久沒新人上來啦。”

“小夥子，你上錯車了吧？”

這一次，老李出現在第一車廂，他又一次上前和柳珏搭話。

記憶殘影再一次開始複現。

早已死亡的燕子是永遠無法回到家鄉的。

他們要不斷的重複痛苦。

柳珏想笑着回應老李，最終也隻是扯了扯嘴角，扇子被他死死握着，手心的鮮血淋漓。

他的憤怒，痛苦，自我折磨。

最終都掩藏在漫不經心的表象之下。

柳珏沒有說話，他避開喧鬧的人群，向駕駛室走去。

“099……”

之前那個列車長不是真正的主怨靈體。

它算什麼呢？

作惡者？加害者？被裹挾的無辜者？

不重要了。

通行卡在廂門上刷出“滴”的一聲，柳珏推開駕駛室的門。

裡面是空的，什麼都沒有。

列車在運行，無人在駕駛。

“這算什麼啊。”

柳珏站在門口喃喃自語。

懷裡的手冊在發燙，是那本《無根木員工手冊》，柳珏索性靠着控制台快速翻閱起來。

危險？哪裡不危險。

……

《無根木員工手冊》

1.材薪不需要思考，作為公司員工，要絕對服從公司命令。

（可我是人！）

2.材薪不需要感情，作為公司員工，要收起對貨物的無謂的憐憫。

（手寫批注：可他們是人類）

他們冗餘！

3.材薪不需要未來，作為公司員工，要徹底為公司燃燒自身。

我願意為……燃燒自身！

（我願意嗎）

這是一個人被扭曲成材薪的呐喊！

柳珏的指甲摳進書頁，直到指尖的血滲進紙纖維，像一條條細小的根須。

這個列車長是無根木公司的員工。

這輛列車運送的是公司的貨物！

柳珏的視線突然被手冊夾層吸引。

一張泛黃的貨物清單黏在最後一頁：

【批次号】54789

【内容物】冗餘角色（已處理）

【用途】燃料補充（詳見《員工手冊》第10條）

……

柳珏的指尖突然觸到控制台縫隙裡的硬物，半枚鏽蝕的銅制工牌，【無根木貨運】的字樣在血漬中若隐若現。

恍惚間，耳邊響起重疊的質問：

“材薪要什麼憐憫？”

“他們隻是冗餘數據...”

“你明明聞到了……”

中年男聲，憤怒女聲，孩童的嬉笑混雜在一起。

指腹下的金屬突然變得滾燙，那些被刻意抹除的、屬于另一個柳珏的記憶碎片突然刺入腦海：同樣泛着鐵鏽味的夜晚，某節車廂裡此起彼伏的橡皮擦聲響……

又開始了。

黑白相間的衣服，白色再一次擴散，就像是斑斑點點的墨水潑在柳珏的身上。

也許本就是。

怨力在覆蓋，列車的倒影裡，白袍的他在向柳珏伸手。

這是真實的嗎？

耳垂又泛上疼痛，綠色流蘇被他絞得像垂死的螢火蟲。

不…不是……

地面在蠕動。

【宿主，你終于恢複意識了。】099的電子音透着哭腔，【我差點以為……】

扇刃被甩出，柳珏左手握着扇子狠狠的刺向了列車的地闆。

“出來！”柳珏的聲音透着冷意，“不然我拆了你。”

“大人，等等等等！”

地闆上突然出現一張人嘴，開始口吐人言。

“我隻是用怨力讓您重複您最……”

扇刃直接刺入它的嘴裡打斷它的話。

“啊疼疼疼！”

紙屑在飛揚。

“行了，别喊了。”柳珏嫌棄地站起身，掏出手帕擦扇子。

“我問，你答！”

“如果有假……”

“當然，大人。保真，絕對保真”列車嘴谄媚地說。

“第一，你怕我，所以之前都老老實實的，因為渡魂人柳珏之前上過這輛列車，對嗎？”

一道金色的玄文釋放，直逼地闆上的嘴。

在絕對的威脅和教訓面前，列車上的嘴隻能回答，“您自己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