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會推着所有人無奈地往前走,并謂之命運。不是嗎?我們親愛的修複者先生。”
詠歎的語調,搭配着那永遠琢磨不透的笑意,校正者先生伸出他嶙峋的右手向柳珏緻意。
柳珏沒有任何動作,他隻是看了一眼校正者先生,就把目光投向了手裡的扇子。
主角團,特異局,無數的警察與關注者圍在遠處的池塘,為死者帶來遲到多年的陽光。
而柳珏,站在最遠處,疏離着,俯看着。
“一個好結局,不是嗎?”
“故事才有結局。”柳珏握着手裡的扇子說,認真地看着人說,“您認為這是一個故事嗎?”
校正者收起了自己的笑意,他眨了眨眼,“不,當然不。”
然後又是無言。
兩個黑色的影子沉默的并立着,沒有任何對話,但讓人輕易地感覺到他們是同類。
唐雲樂三人往柳珏這邊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親愛的,不要糾結,我們永遠等待着,在有限的時間裡。”校正者理了理自己的黑帽,轉身離去。
“柳哥!”許安楊大咧咧地喊着。
“那個人……”顧星瀾回憶着剛剛離去的那個人的面容,像隔着一團霧。
唐雲樂也嚴肅的思考着。
一瞬後,三人完全忘了校正者的存在。
“柳哥?”許安楊伸手想拍他肩膀。
啪。
扇子抵住了他的手腕。
“别碰我。”柳珏說。
三人面面相觑。
“我該走了。”柳珏握緊自己的扇子說。
他轉身,迎着太陽,影子被拉長。
……
在那之後,柳珏就避開了主角團,他也不再主動參與漫畫的劇情。
漫畫劇情接近尾聲。
一切在倒數。
“宿主,你還在抉擇嗎?”柳靈久在他的腦子裡問着。
“也許?”柳珏笑了笑,喝着手裡的咖啡。
又是夜晚,星星在天上。
“宿主,我們在等你。”柳靈久又沒頭沒尾的說。
“謝謝?”柳珏推開了咖啡館的門,走入了夜色。
謝什麼呢?
謝祂的等待,謝祂的溫柔,謝祂編織了一場名為存在的夢,更謝祂對世界的無私。
……
“你來了。”
特異局的囚牢裡。
校正者沒有任何意外的看着面前出現的柳珏。他在笑。
故事有英雄。
當然也會有反派。
這個故事缺少推動的反派。
校正者參與其中。
他是城中村的邪惡玄士。
他是醫院裡的邪惡醫生。
他是主角團的邪惡推手。
他會迎來死亡。
這是他的結局。
或者說,這是祂的結局。
“殺了我。”
“■■大人?”
祂在笑。
“我有選擇嗎?”柳珏也在笑。
“當然有,你隻需要狠心。選擇無視。”
“可是我們做不到。”柳珏的扇刃捅進了祂的心髒。祂沒有反抗。他們都在笑。
紅光蔓延中,耳墜發燙着,他與星空對視。
……
許安楊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遇見柳珏了。
他們甚至已經很久沒有遇見怨靈事件了。
整個世界的怨力波動似乎都下降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但是他們對一切一無所知。
他們去調查,去探究,去追問。
然後換來對面疑惑的,“柳珏是誰?”
一切似乎都不存在。
看着面前悲傷的三人,年老的天師歎了口氣,看向天空,“孩子們,至少你們記得,你們要記得。”
“鬼門”已經消失了,可老人仍舊待在後山,他已經夠老了,但世界在新生。
……
自此。
用時三年零十五日。
《無間》漫畫完結。
無間漫畫修複日志到此結束。
觀察者,青玉不語。
昏暗的燈光下,戴着翡翠流蘇耳墜的青年一筆一劃的寫着。
“喵~”
一旁的黑貓擺動着自己的尾巴。
“小久。”青年抱起黑貓站起身,“我們該走了。”
留下的紙上寫着最後一句話。
“我們像西西弗斯一樣推着石頭上山,然後看着它滾落。這就是命運。”
……
後記(?)
關于柳珏。
唐雲樂:
他是不可停留的狂風,是緘默不言的柳樹,是我們年少時經曆的一場大雨。
他佷神秘,但伴随着世界的改變,沒等我去探查,他就消失了。
但他值得我去銘記。
我知道,我的同伴們,也一樣會永遠記住這個突然出現又消失的人。
作為我們不為人知的朋友。
……
許安楊: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我知道,柳哥是個好人。
是我們的朋友。
僅此而已。
……
顧星瀾:
我還帶着那個劍穗。
我會記得他。
……
老天師:
我已經足夠老了。
經曆的足夠多了。
但我知道,我也許是一個懦夫。
在我年輕的時候,我驕傲,意氣風發,被譽為天師。在我中年的時候,我有了一個徒弟。
徒弟叫柳珏。
他聰明,驕傲,意氣風發,像年輕的我,我引以為豪。
但是他開始看見不該存在的東西,訴說存在的隐秘。
暴雨夜,他跪在台階上,我懲罰了他。
出于憤怒?
出于質疑?
不,出于恐懼。
我不能,也不敢去相信我最優秀的徒弟。
為了世界?
但我沒想到,那是他消失的預兆。
因為要被■■,因為要消失,所以讓他窺見了隐秘。
他消失了。
隻有我記得。
我保持緘默。
我有了一個新徒弟。
他叫顧星瀾。
他帶着一個穗纓,像極了柳珏的耳墜流蘇。
他們很像。
他們不一樣。
我知道的。
我看着天空。
我守着後山。
那是我進不去的“鬼門”,不敢探究的隐秘。
我已經足夠老了。
我又看見了我徒弟。
他說他叫柳珏,他仍舊年輕。
他是柳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