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距離畢揚在前方布置的圍網陷阱尚有一段距離,她從阿娘給自己做的小布包裡拿出精心挑選好的小石子,反複丈量着投擲的距離,如果這隻野兔一直沒有發現前方陷阱上的胡蘿蔔碎,她要确保這隻囊中之物可以照自己設定的逃跑路線跳入包圍圈。
小野兔确認周邊沒有危險氣味之後,立馬開始低頭對暖陽下的嫩草發動了狼吞虎咽之勢。
就是現在!畢揚右手立馬往野兔的正後方丢了一塊小石子,野兔蹭地向畢揚所在位置的前方躍起一大步,藏在樹後。
畢揚停頓了片刻,從圓鼓鼓的左手裡重新捏起一塊小石子,繼續精準的丢在野兔的正後方,野兔蹭地又斜着躍起兩步,反複幾次,離圍網隻有一步之遙。
畢揚不慌不忙,吸取了昨日過于着急的教訓,停下了繼續擲石子的沖動,她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着。
她的視線死死盯着那身瘋狂抖動的灰茸茸的毛,過了很久才回複到平靜的狀态。慢慢的,不長記性的野兔似乎發現了周身美味的存在,急促地擴張着鼻孔,細嗅着,直奔陷阱而來。
蹭!野兔跳在鋪滿胡蘿蔔碎圍網的一瞬間,掉進了坑裡,畢揚一直踩着繩口的右腳順勢一勾,把陷阱頭上的擋闆牢牢封住。
驚慌失措的野兔又掙紮了幾回,終于接受了落網的結局,一動也不動了。
“成了!”
畢揚剛想開心地大喊,卻聽到一聲比她還興奮的叫聲。
“誰在那?”畢揚攥緊了手中的圍網,盯着斜後方的樹林吼了一句。
一個書生扮相的小書童從樹後走了出來,右手拎着一個魚簍,興奮地說道:“你的陷阱好生厲害,能不能教我,我抓的這幾條泥鳅送你。”
說是書生扮相,也隻是上半身的模樣,頭戴素色巾帻,深衣短衫上束荷花紋腰帶。下半身可屬實算不上有什麼書卷氣,他的兩隻褲腳不對稱地挽在膝蓋上下,濕透的鞋底粘着厚厚的泥土,看這沒經驗的模樣,多半泥鳅也是費勁吧啦才摸上來的。
畢揚立即想起年前父親和母親說起,如今儒學尚德興盛,開春有家崇州書院新辦,就在山腳下,想來去年還沒見到山上有此模樣打扮之人,估摸就是書院的學生。
“泥鳅有什麼好的,魚我都抓膩了,你剛不是瞧見了嗎,就當我教過你了。”畢揚看着這個比自己還年長一些的小書童,露出有些瞧不上的表情,轉頭去到坑邊把擋闆下的野兔拎起來裝進網兜。
小書童走近了些,想再看看畢揚網兜裡的野兔,聽了她說的話,隻好又後退半步說道:“我之前一直住在府裡,隻和妹妹玩過捉迷藏什麼的,沒打過獵。”
“府裡?什麼是府裡?”畢揚大眼睛轉了轉,脫口而出的問道。
小書童認真思考了一下說:“就是從小住的,生活的地方。”
“那就是家裡呗,你是在書院上學的?”畢揚邊說邊注意到小書童的腰間有個泛青的亮亮的挂墜。
小書童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你也是書院的嗎?”
“我不是。”畢揚走過一步,想仔細看看那個挂墜。
小書童意識到她對自己的玉佩很感興趣,便主動把它捧到手心。竟然是一隻小兔子的圖案,圓潤光滑的身體微微鼓起,大大的眼睛旁貼着長長的耳朵,很是生動可愛。
畢揚看看自己兜裡同樣肥嫩嫩的野兔,靈機一動,單手從兜裡一拽,拎着耳朵把它抱在自己懷裡,邊撫摸着邊說道:“泥鳅我不要,我要這個挂墜,剛抓的這隻野兔可以給你。”
小書童聽到這話立即放下玉佩,後退一步說:“這不行,玉佩是母親留給我的,萬萬不可給别人。”
興緻剛起就被潑冷水的畢揚再也懶得多說一句,白了他一眼,抱着兔子走了。
“诶你别走,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要喜歡玉佩,我下次帶個别的來給你,”小書童趕忙解釋着,看到前面走着的畢揚停下了腳步,他心中一喜,繼續說道,“帶個比這還好看的!”
“真的?還有比這好看的?”畢揚扭過頭,眼中掩蓋不住将信将疑的期待。
小書童點了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真的!明日,明日這個時候,我帶過來給你。”
“行,那就還在這見,我到時候教你捉野兔。”
“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