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來了。”
南溪抱着畢笙在院子裡曬太陽,聽見聲音回頭,正對上畢揚挎着小布包推開了院門。
“你爹走前還跟我打賭,說起碼要到夕食你才肯回來。”
畢揚朝着南溪回了個燦爛的笑容,一路小跑進屋内把剛得的玉佩精心安置在床頭,緊接着又從屋内跑出,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水沖了沖手上的泥漬,随後朝着地上甩幹了水,才走到南溪身邊說道:“我教完就趕忙回來了,一刻沒敢耽擱,爹去哪兒了,還有那個他新收的徒弟呢?”
畢揚正要去握笙兒的小手,跟他玩鬧一番,哪不知看到來人是畢揚,笙兒立馬在南溪懷裡翻了個身,背對着打了個噴嚏。南溪原本還想松手讓畢揚抱一會兒,見狀也隻好再次放棄了這個念頭。
“你爹帶着他去地裡和茶園了,說是認認路,再過幾天就要春種了。”
畢揚見到畢笙抗拒的樣子,早就習以為常,壓根沒往心裡去,聽到南溪說起春種,反而好奇地問道:“爹今天沒跟他上什麼課嗎?”
南溪拿出手絹幫畢揚擦拭着額頭上的汗珠,面帶笑意地說道:“本來是要上的,結果午飯時候他直接跟你爹說這些早就聽過了,不用再學了,比起你一直聽到第三天,逸兒好像更聰明些。”
“那爹教他心法了?”畢揚難得聽娘誇起誰,有些悶悶不樂地追問道。
“教了,教完天色尚早,這才出去認路的。對了,我在竈上給你蒸了碗臘肉飯,快去吃吧。”南溪頭輕輕一點,示意着廚屋的方向,眼裡的柔情蕩開甜甜的笑意,仿佛天大的事在她這裡,都沒什麼可擔憂的,畢揚看着這張溫婉可人的臉,再一次遺憾,為何自己沒有和娘一樣的酒窩。
掀開鍋蓋,濃郁的肉香味撲鼻而來,再一看,一碗白噴噴的米飯中間鋪着油潤的臘肉和幾瓣脆嫩的青菜,如此這番色香味俱全,立馬勾起了畢揚肚子裡的饞蟲,半天奔波勞累回家立馬能吃到這樣的美味,還管别人學什麼心法不心法的呢。
畢揚墊着食盤端坐在屋口的小闆凳上,邊吃邊回憶起今日這一路的經過,得了玉佩,還有書院可去,雖然略有遺憾的丢了兔子,總歸算得上碩果累累了。微風好似聽到了她心中的雀躍,鼓動着院前的樟樹搖了搖身姿,熱烈地向她鼓掌恭賀,縷縷陽光穿梭于雲朵間,明時溫暖暗時涼。
吃過飯,收拾好廚屋,畢揚一股腦紮進卧房中,再次拿起玉佩細細端詳。不知怎的,腦中浮現出子期的模樣,那個蹲在自己身旁有些漲紅着臉瞧着樹皮發呆的樣子着實好笑。
究竟是在哪兒覺得見過他呢?畢揚心頭熟悉的感覺還是沒有散去,邊想邊靠着床頭進入了夢鄉。
夜色漸濃,安睡得正香,畢揚正想翻身換個更舒服的姿勢,微擡眼掃過屋内,發現有個人正站在她床前,畢揚霎時吸了口倒氣,驚坐起來正要伸出腿踢過去,隻聽見來人大喊一句:“師姐是我!”
聽了這句話,畢揚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均逸。
“你沒屋子嗎,進我屋幹嘛,膽都要吓沒了。”畢揚頓時睡意全無,氣鼓鼓地站起來說道。
均逸連忙把端了半晌的茶放在桌上,謙遜謹慎地說道:“師姐,我早就來了,實在是有要事要找你商量,這次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早就來了?
她一直對自己的耳力十分有自信,即便是睡着,也能感知到細微聲響的變化。按均逸所說他早就來了,她竟毫無察覺,這不是白白打自己臉嗎。
畢揚按耐住心中的所思所想,不動聲色地坐到桌前,拿起有些涼了的茶抿上一口,說:“找師姐我商量何要事啊?”
均逸聽她一問,立馬坐到她身旁,心馳神往地說:“師父今日将岩曲心法傳授于我,隻說先背下即可,不必急于練習。但若不加以理解,實在是生晦澀,難以記背,故而想向師姐讨教一兩句。”
畢揚看着均逸明燦的臉龐,回想起自己學岩曲心法的那天,正是被爹從山洞救回的那晚。那是畢揚第一次感受到騰空飄逸,形如流水的輕功,她伏在畢岚肩頭,穿梭于樹林枝頭間,凜冽而寒冷的風撫過臉頰,隻覺玄妙而暢快。
“揚兒,輕功之要領在于聚氣與凝神,聚氣需強健筋骨,凝神必抛除雜念,非一朝所能體會,你不必急于頃刻學成,爹跟你保證,這山中再也不會有狼出現危及你性命。”那時的她沒有察覺到畢岚眼中浮現的決絕殺意,隻是激動地捧着那本寫着岩曲心法的書沉醉其中。
畢揚略感遺憾地歎了口氣,對均逸說:“其實我也隻是能背誦而已,心法諸多要領還未掌握。”
兩年裡,她也照着心法所說的那般運氣調息,閉目吐納,躍樹劈石,擊流攬枝,結果就如同爹所說,難以體會,毫無進展。她甚至覺得那晚月下殘影,踏葉而行隻是自己亦夢亦真的幻境。要說真有何不同,可能也就是跑的快些,動作機敏些,丢的石子更準些,這些也隻是和先前的自己相比較,說不好隻是因為年歲增長,順其自然而來的結果。
均逸倒是興趣正濃,他思考着繼續說道:“師姐,既然咱們倆師出同門,又都對心法一知半解,就該多互幫互助,共同進步才是。”
“你有何計劃?”畢揚轉頭看了看均逸,他微微上翹的眼角似乎已翻開新的一頁,眼中的光亮訴說着已經早就計劃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