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綏珠有意跟秋竹套近乎,便把手中的玉镯套在了秋竹手上,在這個裴府她需要一個知心的人。
“姑娘,使不得使不得,二公子吩咐了好好照顧您,奴婢不敢怠慢的。”
陸綏珠微微一笑,沒在繼續這個話頭,扯着她的手坐了下來,到底沒把那镯子收回來。
“陪我聊聊天吧,我們也沒什麼不一樣的,都是苦命人罷了。”
聽着陸綏珠這般真誠,秋竹也有些動容,不免對面前的這個女子多了幾分憐惜。
“姑娘生的美,又得公子青睐,将來定是有福分的,而且二公子性子直率,不似大公子那般冷漠,也不像夫人老爺那樣重規矩,我們都很喜歡在二公子院子裡伺候。”
秋竹講了很多府裡的事情,讓陸綏珠對裴府有了些了解,若将來遇到幾個主子,也不至于毫無頭緒,失了分寸。
夜裡靜的很,偶爾風卷殘雪發出一兩聲呼,因着每日練琴,她自小聽力就很好,隔壁房間的方向時不時的有咳嗽聲,聲音很小又壓的低,聽得出主人忍抑的很是痛苦。
“隔壁住着什麼人啊?”
“回姑娘的話,是大公子。”
隔壁竟然就是裴執玑?僅僅一牆之隔,于她後面行事而言可謂是極大的方便。
見陸綏珠眼神久久不動也未答話,秋竹連忙解釋。“大公子身體不好,大夫說要靜心修養,這個地方在府裡位置偏僻,平日裡鮮少有人打擾,而且大公子也是喜靜的。”
“原是如此。”
秋竹下去守夜了,陸綏珠在床上輾轉反側,睡得有些不安穩,斷斷續續的醒來,沒入耳中的低咳卻總聲是不斷,壓抑的人心口疼,陸綏珠對着牆壁的方向歎了口氣。
“镂月閣好像被查封了。”
“聽說裡面出了命案,李太傅死了,還是被镂月閣裡的姑娘殺的。”
“天哪,這是情殺啊。”
“怎麼會出這樣的事。”
聽到丫鬟小厮談及這件事,陸綏珠的手在袖子中絞到了一起。
那日東宮太子所殺之人怕不就是他們所言的李太傅,實在是這一切太過巧合,她不得不疑。
庭院中的堆積雪在經過一夜涼風變得散碎漂浮,在日頭映照下發出煊赫奪目的珠光之色。
須臾,陸綏珠便端着一碗梨湯站在了裴執玑院門口,還沒走進去便聽到了談話聲,裡面的人似乎有些激動,隐隐帶着哭腔。
“裴大人,你說我該怎麼辦啊?上頭逼着我盡快結案,可我這查來查去李大人就是在镂月閣消失了,若再說往下查,他前一日就隻見過太子殿下,總不能讓我去查東宮吧,這讓我可怎麼辦呢?”
看着他老淚縱橫的模樣,蕭風别過眼去,緊緊的抿着嘴唇,怕不小心笑出了聲,到是裴執玑十分淡定的拿出帕子遞給他,動作穩健像是做了無數回。
徐若谷拿着随意擦了兩把眼淚,瞧那樣子是冷靜了些,他左右看看無人,小聲說了一句。
“不然就依了市井流言,說是情殺。”
聽到情殺這兩個字,陸綏珠心裡跟着緊了緊,若不是手裡端着梨湯,差點就推門進去了。
“可是難保兇手行兇之時沒有目擊證人,若是有人有人跳出來指認——”
聽到目擊證人四個字,陸綏珠的心懸到了嗓子眼,足尖繃緊,手裡的梨湯翻湧了兩下,險些抖灑出來。
“指認誰?”
手中的書卷被放下,裴執玑突然俯身上前,眉頭不經意地挑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徐若谷,
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不動分毫。
“還是——你徐大人在懷疑誰?”
連連質問徐若谷已經是大汗淋漓,一手撐在牆壁上,勉強穩住身形。
裴執玑往後仰了一下,不再那般死盯着他,他聲線偏冷,在一方靜室中如擊玉般薄涼清潤:“其實也不必這麼麻煩,你去死牢找一句身形與李大人相似的屍體,扔進镂月閣後院的池塘裡,說李大人是酒後失足落水。”
拿着帕子擦眼淚的手頓了一下,哪還有半點淚痕,徐若谷眼睛裡似乎閃過微光,話說出口卻有些猶疑。“如此結案,會不會太草率了?”
“那徐大人就去東宮查,裴某絕不阻攔。”
言盡于此,裴執玑不欲再多談,低頭處理公務了,松山籠罩的眉骨下露出的眼神好像是蒙着陰翳。
徐若谷略有些彎曲的脊背在他面前杵着,還有那滿目散不開的愁容,裴執玑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口道。“徐少卿已經是大理寺卿,行事定要謹慎穩妥,喜怒太行于色恐招至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