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她低垂着頭,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許是興奮吧。
見着滿月離開,她下意識地想跟上去,但才剛踏出一步,她便停在了原地。
先不說滿月知不知道她已經進來了,就單憑他身邊一直跟着的人,一旦她暴露,那他們的計劃就毀于一旦了。
先前他們約定好,他在内引起混亂,她在外趁勢吸引火力,助他拿到組織的最高話語權,現下看來進展很是順利,就是不知道後一步他是否還會做到了。
人群漸漸四散,許羚正打算随便選一條路離開時,有人叫住了她。
“你等等。”
剛開始,她還沒意識到對方叫的人是她,直到她已經走了幾步被身後的人攔下來後才意識到。
來人也不說目的,隻叫她跟着他走。
黑袍下,許羚皺着眉頭,眼下在對方的大本營中她不好拒絕,隻能提高警惕,順從地跟着對方。
在一通七八亂拐之後,兩人進到了一處擺設古樸的石殿。殿内,有一黑袍人高坐上首,在他身下兩步的距離,左右各站着一個黑袍人,沒有配備武器,看上去不像護衛,反倒是仆從。
許羚心感奇怪,随着人見禮,待引路人退下後,靜靜地站着等待對方說出喚她來的目的。
“許羚。”
“你終于來了。”
兩句分開說的話将她的心高高吊起,她哪裡還不明白呢。
幹脆利落地将兜帽和面罩取下,她不躲不閃地盯着上邊人看。
“司祭大人,别來無恙。”
開懷的笑聲回蕩在殿宇之中,滿月從位置上起身,一步一步下了台階,走到她的面前。
他的身量很高,兩人站的近的時候,一個俯視,另一個隻能仰視。
許羚才不會仰視他,直接一步後撤,保持了一個平視能看到人的距離。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他身上外散的愉悅很是清楚。
“我本以為你會再慢些的,不過現在也很好,我們來說說下一步的具體計劃吧。”
對方的态度有些理所當然的傲慢在,她也不好說什麼,隻是靜默着等着他的下篇。
“眼下,新月之内已無人能夠再阻攔我了,而你,也已經掌握住了景國絕大部分的兵力,接下來,拿下姜國,一統天下。”
“然後呢?”
“嗯?”
許羚再問,“然後呢?統一天下後,你還打算做什麼?”
滿月歪了下腦袋,似是沒意料到她會問這個,他側首看了下後邊的人,而後雙手叉着腰,走到了殿中一面畫着星宿圖的牆壁前停下。
整張牆壁刻滿了各種各樣的星宿圖樣,它們相互勾連又相互分散,演變着各式各樣的奧秘,燦爛的像是穹宇之下唯一的絕色。
許羚從震撼中回過神來,慢慢地懂得了滿月當初話中隐藏着的真正意義。
當初,在她的長劍之下,他對着她說,“天河浩淼,星月随行。萬象無蹤,瞰比澤夏。黎生萬千,莫不當時。景之昌隆,我之盛大。”
耳邊的聲音同她記憶内的重合,她看着他手指向的位置,雙手攥的生疼。
“我新月自百年前就開始研究這星象圖,為的就是要算出下一個九州統一的契機。而今,我終于參破了那句話。你瞧啊,就是我現在看的位置,那是景國,景國的帝星。我們廣納天下門客,潛伏于各國,或靜或動,為的就是找出它。從前天機被掩,但自從你出現後,一切都清楚了。”
滿月轉身,雙臂外展,做擁抱狀,疾行了幾步停下,“哦,我差點忘了,你是問我接下來想做什麼對不對?”
他朝着那兩站在一旁的人招手,其中一個從石座底下取出了一個黝黑的劍匣,而後遞交給另一個人,又由那個人捧着匣子上前。
滿月接過這略顯沉重的匣子,笑道:“這裡頭裝着天下最兇的劍,隻要将它用在帝星身上,天下便會一直安穩下去,但若不用,那麼九州将不複存在。”
他将匣子往許羚的方向遞了遞,像是要讓她接下。
許羚沒動,隻看着他問道:“什麼叫我出現了就清楚了,用在帝星身上怎麼用,殺了他嗎?”
“嗯,你很聰明。”滿月的聲音透着滿意,雖說剛剛許羚沒接匣子他有點生氣,但也隻是淡淡的,“我們找了許久,廢了無數功夫都找不到這枚帝星,直到凰星出現了。凰星比帝星更為難得,一旦出現,無一能掩其光芒。二星氣運接近,相輔相成,得了凰星相助的帝星比那些沒有的,要有用的多。”
“要這麼說,我便是這枚凰星?”
滿月點頭,指尖動作着,在匣子上發出“咚咚”的聲音,極具節奏感,但令許羚聽着惱火。
所以,前世新月勾結宋今安要讓她死,除了是為天下統一讓路,也是為了讓她這枚凰星用最後的氣運助推帝星升起嗎?
呵,可笑。
“你不要一副不屑的模樣,同你講實話吧,凰星與帝星二者僅能活其一,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我是同你關系好這才将選擇權交給你的。”
對方明顯察覺到了她身上的怨氣,眉頭輕挑,邊說着話邊将懷裡的東西往外送了送。
“這柄劍蠶食了無數任帝星的鮮血,你拿着它,殺了言祺祀,一切就都結束了。”他的聲音逐漸變輕,帶着點蠱惑意味在内,“一旦天下太平,安甯統一,百姓們就能繼續過上和樂無憂的日子了,你難道不想回到你那遠在邺城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