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肅宇頓時愕然,他從未想過黎鏡會這般猜測,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輕易的猜到她如今的身體情況。
他雖對子嗣方面并不看重,也不需任何血脈傳承之人。可是他知道世人對此重于生命,更甚者将毀其一生,當初大夫對他說此事時,滿眼的不忍和歎息,一副她身上所有的傷痕都不及此事來得沉痛。
看着他的反應,已經猜到結果的鏡子一副慘痛的擡手捂着臉。
套路……都是套路!
内心煩躁地悶聲咆哮,卻不經意扯動腰間的受傷處,被撕裂的感覺狂湧而來,真是疼得讓人眼淚都流出來了。當初掉下山被摔死都沒有這麼痛過,話說自己的運氣這麼黴,真的沒有錯拿劇本?還是……她的視線落在眼前瑤林玉樹的樓肅宇身上,他的溫潤、他的細心都令她傾心不已,但他是男主。這篇虐文獨一無二,毫無争議的男主。他的命定之人,應當是女主褚绯月才是,再不濟也是他的初愛白月光葉鏡璇。
是否是世界補全的因素,所有阻礙男女主劇情發展的都要被抹殺,而她自持作者的身份想要強行扭轉他的人生軌迹,才會狀況不斷,魂歸九霄。這次若非他擅改命數,用七星燈為她續命,或許此時她已經身入陰曹了。若真是如此,她又該怎麼辦?為了書中的人物賠上性命,值得嗎?
此時她多少有些迷惘,這種念頭在她腦海中轉了一圈。目光凝視着他,看着他的稚嫩純淨、看着他的鸾章鳳姿、看着他的不雜風塵。腦海中和夢中的另一個人漸漸重合,聖山禁地,冰封之所。簡單的冰室内,隻餘冰床上閉目逝去的白發男子和靜靜伫立在精細木雕。
千年後,他的一副畫卷引得女子如癡如狂,他遺留還未能贈出的手串甚至還帶着他不滅的執念,導人入夢。
‘餘自幼以為天地造化,乃道之更替不止;乾坤命數,皆可逆轉罔替;神州國運,掌萬物以輕重;然一生遭此憾恨,至肝腸寸斷;死生難恕,空餘殘軀;告慰來者,以觀因果。’這便是他留給世人的最後遺言了,多麼無奈又憾恨的一生。就算逆轉乾坤命數,就算掌握神州國運,也隻是空餘殘軀。冰室中的木雕,曾有女子認成褚绯月,卻沒想到他一生萬花叢中過,臨死心底仍念着那個辜負他,背棄他的女子。
“是她!居然是她?!哈哈哈……”千年後那個冠絕天下,卻對他一副畫像便癡狂之人,諷刺的看着木雕大笑出聲,清淚滑落。惱怒的盯着冰床上的屍體,發瘋似的嚎叫:“她辜負了你!她不要你!!她與别人成親生子都不要你啊!!可你竟然臨死還想着她!”
禇绯月也好、顧青蘿也罷、為什麼偏偏是葉鏡璇?
鏡子想到這些,頓時難受至極,忍不住别開視線看着床内側,悶聲痛哭出來。她舍不得,她舍不得讓眼前的人遭遇那樣的痛苦,就算自己所有的災禍都是世界自動補全,都是為了給回歸劇情給男女主鋪路,就算真的讓要她的命來填她也不想就此放手,她舍不得!這個她寫文的時候都心疼莫名的男子,這個杏花林中令她心弦顫動的男子,這個在她遇到危難會違背原則,甚至損及壽元替她續命的男子。她舍不得……
她喜歡他,她承認她真的、真的喜歡他。
她淚眼婆娑的将食指曲起,放在貝齒交合處,狠狠的咬着不讓自己忍着哭聲。她這麼痛苦的樣子,讓身邊的樓肅宇慌了心神,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慌亂的開口,“子嗣……但憑天意,不由人測。可是……可是無論今後如何,我都會好生照顧你的。”
鏡子難受的情緒,在悶聲痛哭後漸漸恢複過來,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她又不是為了孩子的事情而哭的,這種套路她再熟悉不過,怪不得任何人。“大夫說的是,子嗣艱難,對不對?”
“……嗯。”樓肅宇坐在床沿,眉眼低垂,有些不忍卻又不得不回應。
“沒事,子嗣艱難又不是不能生,努力努力會有奇迹的。”她不是心存僥幸,而是目前也沒有更有效安慰自己的方式了。
一般文裡的設定,被判定子嗣艱難的女配炮灰,都會遇到丈夫移情别戀或者内院擡進一房一房如花似玉的小妾,有可能還會被休下堂;
而女主呢,遭遇這種虐心的判定,遇到命中的男主後會狠狠打腫嘲笑者的臉,調理好身體三年抱倆;遇到渣男會趁此分開,為今後的另一半鋪路。
可惜她不是女配,也不是女主,她隻是路人甲。路人甲适合套用那種結果呢?她拐帶了男主,那應該算女配吧?